过了半个小时,外卖小哥送饭上门。徐心诺把一堆袋子提到桌上,又趴到沙发旁,去研究庄逢君的睡脸。庄逢君仍然陷在睡梦里,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徐心诺于是很忧伤,比挨饿更惨的是,美食已经到了,人却不能下嘴。至于自己一个人先吃,他想都没有想过。但是披萨放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徐心诺想了半天,到底不好意思直接叫醒庄逢君。他眼珠一转,拆开一袋孜然鸡块,暗搓搓凑到庄逢君脸旁,还扇了扇,希望他在梦中闻到香味能被饿醒——庄逢君果然没两分钟便醒了,眼神还朦胧着,无奈地看向徐心诺的方向。“你怎么不睡了,是不是太饿了?”徐心诺温柔小意地问,“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啊?”“你知道吗,人的天性里还保留着狩猎本能的。”庄逢君面无表情地说,声音带着没睡够的沙哑,“有一个东西在我旁边拱来拱去,我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徐心诺嘻嘻地笑着,露出整齐的一排白牙,拈了块炸鸡喂到他嘴里。庄逢君被堵了嘴,又被他拉着坐起来,坐到餐桌旁,两人分享午餐。在面基群里,今天出去逛的那些朋友正在疯狂吐槽,说高峰期连吃饭等位又要两个小时。徐心诺得意地一边在家嚼披萨,一边拍照秀给他们看。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徐心诺继续拼他的乐高。庄逢君惬意地躺回沙发上,用手机看徐心诺他们的比赛节目,浮生偷得半日闲。家里只有两个人在,他开了声音外放,没一会儿徐心诺就听得别扭,问他看这个干什么:“你本人不是都在现场吗?”庄逢君眯着眼,懒洋洋地把目光转到他身上,噙着一丝揶揄的笑意:“我在看你有多少镜头。”徐心诺又一次心跳失衡。即便他已经无比熟悉庄逢君的长相,这也还是太犯规了。徐心诺开始模糊地感觉到,庄逢君没准是对的,就是那套什么潜在的交往对象的歪理。当他在心里把庄逢君当成一个男友人选来衡量的时候,就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改变了。甚至这种变化本身早已潜移默化,只差一个发现的契机。庄逢君对此毫无所觉,他只是笑了笑,依言关掉节目,打开音乐播放器找歌,顷刻,粗犷的船歌在房间里响起。徐心诺认出这是《刺客信条》里的配乐:“你居然也会主动玩游戏?”庄逢君无奈地反问:“你们到底觉得我有多老?我还没有开始用风景照当头像吧?”徐心诺被这句戳中莫名笑点,正乐不可支,突然接到他老妈徐春华的电话。庄逢君关了音响,听到他变了语气,拖着长腔“啊?”了一声。电话那头,徐春华其实心情不错,正在对徐心诺说:“儿子,你上电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啊?要不是你姐拿给我看,我还不知道呢。你表现得挺出色的。”徐心诺说:“谢谢妈,不过我们其实没上电视,那只是在网上播的。”徐春华道:“少跟我耍贫,对了,我把你的节目转给你大姨和舅舅他们看了,你快看咱们老徐一家亲那个群里,她们这两天都在夸你呢。记得去回复一下,说谢谢长辈。”如果只听到这里,徐心诺还觉得不过又是一场公开处刑,羞耻py,也无所谓了,早就习惯的事,但徐春华下句话让他升起警惕之心:“还有你大姨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不回?”……徐心诺不是不回,他只是早就屏蔽了家族群,以及来自大姨的消息提醒。而且就算他常年没有点开过那个对话框,大姨依然能坚持不懈地给他转发“可能您一个小小的分享动作,就能照亮无数人的命运!”的各种惊世骇俗的养生传闻,真的不能怪他八百年不看。庄逢君听不见徐春华说的是什么,就见徐心诺疑神疑鬼地问:“她给我发了什么?”然后疯狂摇头推辞:“不用不用不用,靠,我还年轻,真的用不着搞这些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怎么样。“……你这孩子!本来高高兴兴的事非要别扭你听个话能掉一块肉吗?”最后这句徐春华抬高声音庄逢君倒是听见了。挂了电话徐心诺扔了手机垂头丧气:“给我腾个地儿。”庄逢君依言坐起来给他让位徐心诺把自己脸朝下扔在沙发上。“什么事啊。”庄逢君凑过去问“好好的怎么还恼了?”“没正经事。”徐心诺无力地趴着“只是又让我想起上回那个蒋八公的心理阴影。”——就算徐心诺冲动出了个柜徐春华仍然不死心又在张罗给他介绍女孩子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