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庄逢君仅比徐心诺大三岁,却完全不像同个年龄层的孩子。他老成稳重,不会像其他男孩子那样糟践东西,不会随便爬高上低滚脏衣服,也不会稀里糊涂就把昂贵的钢笔弄丢。还有,庄逢君教养良好,多才多艺。徐春华和徐心诺曾经到庄家做客,见过他在客厅里给客人弹钢琴,姿态落落大方,规规矩矩地行礼,那场景和电影里似乎差不了多少。可以说,徐心诺确确实实跟庄逢君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就只能做个普通小孩,普普通通地调皮捣蛋,更喜欢把充沛的精力花在玩闹上。他除了徐春华谁也不怕,爱恨喜怒更是直白,喜欢乐高、魔方、电动游戏和变形金刚,不喜欢奥数、小提琴和播音主持,兴趣班上得最好的只有跆拳道。就算逢年过节被拉出来耍猴,都只能给长辈表演个踢木板。有时候发挥失常,还会把木板一脚踹飞,很丢人。梦里的徐心诺像开着上帝视角在旁围观,忘了具体是哪一次,在庄家母子面前,徐春华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他啊,不行,脑子就是这么笨的,我看是没治了。”徐心诺咕哝着,这怎么能全怪他天资愚钝,就算是,那不也说明遗传得不好吗?梦完这些,他仍旧未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又睡过去,场景变了个视角。徐春华总算从他的梦里离开,而视角变成了优秀的庄逢君。徐心诺进小学的时候,庄逢君刚刚跳了一级,从小学高年级升到初一。而等到徐心诺小升初的时候,庄逢君再次跳了一级,进了高中,一连比他们抢跑好几条街。徐心诺他们对此已经麻木,但庄逢君也给他们制造过一些近似温馨的童年记忆。那时庄逢君还会按照长辈的吩咐,当好一个邻家哥哥,对站在门口的徐心诺和彭家乐说:“进来吧。”会拿冰淇淋给他们俩吃,会自己一边看书,一边盯着他俩边打闹边写暑假作业。偶尔还得在谁的苦苦央求下客串一把家长,帮忙在考砸的试卷上签字,糊弄老师。不过很多时候,这个“好哥哥”的形象疑似经过美化。现在想想,庄逢君答应帮这些幼稚的小学鸡代签家长名字,可能只是不想被他们的家长事后找上门,用拜托的语气说:“小君,xx最近名次又退步了,你学习那么好,能不能给他补补课,传授传授学习经验?”……如此之类的理由。虽然没有证据,徐心诺凭直觉认为,这个猜测绝对不算冤枉庄逢君。其实庄逢君这人阴起来也真的很阴,徐心诺加上彭家乐再乘以二可能都玩不过他。偶尔他俩闯了祸,庄逢君前脚看似善后,骗得两人什么都承认了,后脚就可能出卖给他们家长。肇事者该挨的打逃不过,大人还会觉得,小君还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玩战术的心都脏。恍惚迷离中,徐心诺看到庄逢君的脸庞扭曲拉伸,嘴角不怀好意地向上裂开,如同大魔王般发出桀桀怪笑:“徐心诺,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是怎么骗你的了?受死吧!”“砰”地一声,徐心诺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姿势摔到地上,腿还在床沿上挂着,吓醒了。他蒙了两秒,龇牙咧嘴爬起来,心想,都怪庄逢君,这是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看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他爬上床,一头又栽进枕头里。……之后两天,徐心诺为了让徐春华眼不见心不烦,天天往外跑,其实就在彭家乐家厮混。当然,他也多少干了些正事,霸占着彭家乐的电脑继续海投简历。今年的就业形势大概真的不好,截止现在,投出几十封也有了,只收到堪堪一封回信。那个hr是通过招聘平台发来的消息,表示要先和他聊聊基本情况。聊完之后,对方问他有什么问题,徐心诺想起同学告诫的公司招聘里的一些坑,便问:“贵司是实行双休制吗?”对方回他的是一个:“?”徐心诺问:“请问这算‘是’还是‘不是’的意思?”对方拐弯抹角地说:“是这样的,我们的企业文化是倡导狼性精神。”徐心诺索性直接问:“那你们就是单休了?单休的话有没有加班费?”对方回答:“我们欢迎吃苦耐劳、有奉献精神的年轻人,这个可以面试再谈呢。”徐心诺说:“好吧,不过你们还写了工资面议,具体是多少?能说了再面试吗?”这次那边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对方说:“我们不需要还没入职就斤斤计较的年轻人,抱歉,看来你不太适合这个岗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