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沉闷厚重的碰撞声音终于让封菱停住了步子,她回头一看,只见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烫金的大字。半妖图鉴。半妖原书中不只一次提到过半妖这个身份,甚至可以说整本书都因为半妖这样一个特殊的族类而纷扰了整个三界。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半妖一直为世间所不容,人嫌弃妖的血统,妖鄙夷人的虚伪。而结合了两者血缘的半妖,几乎一生下来就会被唾弃。谢衍是不会离开落叶坞的,即便落叶坞的结界被打开,他也不会走的。他的所有怨恨,全都来自己于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死,谢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踏上那条绝路。封菱提着红裙的手渐渐的松开,走出藏书阁时,外面暮色已经渐染层林。她一路上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不断涌现的只有原书中对于谢衍的描述。“落叶坞的夕阳犹如地上的残血,谢衍赤红着双眼已然疯了一般,他的脑子里再无是非黑白,唯一的念头只有杀人,他想要全天下都为封菱陪葬,而最该死的那个人,不在落叶坞。”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是因为她是他得不到的光啊!不知为何步子忽然一顿,封菱踩到裙角直直便跌倒在地上,隔着衣料的膝盖传来阵阵疼痛,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所以,一定要她和原书一样的结局,只有死掉,才能成为那抹不可替代的心头月光吗?“怎么回事,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这礼节还是留着晚上行吧。”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却是一声轻松惬意的调笑。封菱抬起头来,便看见谢衍正瞧着她,他的眸中藏着笑意,一双手负在身后,却没有要扶起来她的意思。再往下看,她便看见他换了衣服,谢衍穿的不是原先那身黑色的衣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红装。他用云引的发带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红色的发带与红装相配,一举一动都是少年的昂扬恣意。“你什么时候也换了衣服啊,是我没见过的红裙子。”封菱正在怔楞中,她还未从地上起身,便瞧见谢衍先蹲下了身子。他将后背留给封菱,示意她上来。封菱在原地犹豫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在谢衍一声似怒非怒的“哼”声中趴了上去。她看着谢衍头上的云引铃铛,随手便拨弄了几下,那铃铛却是不响。“你呀,连云引这么好的东西都不会用。”他的话里又藏着笑意,分明就是在笑话她利用云引不成反被蛊惑。封菱瞬间被气的鼓鼓的,此刻在他背上,却也不好发作,便只好赶忙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也穿上红衣了呢?”谢衍却不说话了,她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又再想些什么。良久之后,谢衍才闷闷的吐出了一句话,像是积蓄已久的心事一般。“和你成亲啊。”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见她的第一面,将她当做一个新嫁娘迎娶过来,给她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封菱心口忽然一窒,她垂下头抵着谢衍的肩膀,脑子一片空白,怔怔然也不知该想些什么。封菱双手圈住谢衍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溢满了他的脖颈,她轻声问道:“谢衍,你想不想离开落叶坞啊?”谢衍反问道:“那你想不想出去呢?”“如果我说我想呢?”谢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回道,“既然你想出去,那我就带你出去。”封菱疑惑道:“你有办法?”“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想不出的办法,只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不想出去罢了。”谢衍一顿,自嘲的又笑了笑:“出去,没有亲人只有仇人。我怕我又忍不住做出一些为天理不容的事情来,留在这里多清净,不过是对付一些妖物而已。”感觉到了这个话题的沉闷,封菱缄默不言之后又回答了先前他问的那个问题,“我穿红裙是为了跳舞给你看的,我还从没为你跳过舞。”谢衍愣了愣,却是半天没答上话,许久之后他才又问道:“你小时候就一直在练习吗?”封菱心虚的点了点头,道:“嗯,算是吧”走路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小木楼。隔着远远地距离,她便看到木楼周围一片灯火通明,红绸挂上了梁,到处一片张灯结彩。只是与那热闹的场景不同,木楼外还站着两列鬼怪精魅,他们整整齐齐的站在一起,均是不敢言语。“主人,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在桃花妖那里算了算,她说今日最好的时辰就是戌时,现在估摸着就快到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