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祁云想起母亲临终之时说的话“不要去恨”。他知道,母亲的意思并不是让他不要去恨自己的父亲,而是不要让仇恨毁了自己。祁云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无力的笑了笑,“你不该来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拘泥在过去,而不放过自己呢。祁怀没有出声,只是直直的向病房内走去。“哥”祁云出声说道。他的语气有些涩然,里面带着安抚的意味,“过去了。”都过去了。祁怀的脚步顿了顿,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而是迈起脚走了进去。身后的祁云笑了笑,他知道,对方听进去了。凌均站在原地,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进去,他觉得此时的祁怀需要他,但又怕打扰了他一个人解决事情的时间。“进去吧。”祁云偏着头说道,“但我可没承认你。”祁云语气里满满的是小孩子争宠的意味,最后的一句不像是解释,更像是自欺欺人的自言自语。凌均没有被对方的态度惹脑,他笑了笑,拍了拍祁云的肩膀。这家伙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啊。凌均走进屋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祁怀默默的站在病床边,床上的男人很瘦弱,鬓边已经生出了些许白发,眼窝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祁怀一言不发的站在哪里,低头打量招这个男人,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出曾经那个风华正茂的影子。很可惜,对方的种种光辉似乎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见了,留下的只有这个呼吸微弱,似乎随时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男人。祁怀感受到了凌均的存在,他偏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说话。凌均走到他身边,紧紧的握住了祁怀微凉的手指,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输给他。把头靠在了身后的人身上,祁怀又静静的望了一会儿,随后就拉着凌均走出了病房。在看到自己曾经的父亲前,祁怀其实有挺多想说的,他想问对方有没有后悔过,哪怕仅仅一秒。他想问对方愧疚吗?对于自己一生辜负的两个女人。他想问的有很多,但是当看到病床上那个行木将朽的男人,又突然的就觉得没意思了。曾经那个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男人,却变成了现在这副连呼吸的都要靠机器来辅助的模样。没意思,实在是太没意思了。看着站在病房外的祁云,祁怀有些犹豫的抬起了手,轻轻的搭在了对方的头上。祁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从小就喜欢这个优秀的哥哥,但是碍于自己尴尬的身份又不好与对方靠得太近。看着对方濡慕的眼神,祁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想起了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对于母亲,祁怀是没有什么太明确的概念的,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血缘上的母亲,眼神癫狂的看着自己,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让自己记住这一刻,然后转身奋不顾身的跳下去的身影。对方的确是做到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在午夜梦回时看到那一天的场景。从那一天起他学会了恨,学会了去愤恨每一个出现的人和事物。祁云的母亲是无辜的,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丑陋的嘴脸,只是被男人温柔的情话和满口的谎言而引诱。但这不妨碍小小的祁怀去恨她,去讨厌她。因为愤恨的基因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除了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但是出乎意料的,祁怀实在是对对方生不出什么厌恶的情绪来,尽管他时时刻刻告诫自己,应该去恨这个占据了自己母亲位置的女人。实在是对方仿佛将温柔揉碎在了骨子里,她的眼中仿佛总是能包容一切,一眼望过去尽是宁静。当然,最温柔的人往往也最绝情。当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对方毫不犹豫的带着祁云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身影。但是,为什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呢?对方病逝在了那个冬日,在那个遇见了让自己痛苦了大半生的男人那一天。祁怀曾经去见过她,他早已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将对方看作了亲人一般的存在。她拉着祁怀的手,温柔的说道:“感情是最不可控的事情,明知道结果,却仍舍不得割舍。但有时候,我们终究会作出选择,因为错的终究还是错的。虽然这都不意味着曾经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但是我们的心会告诉我们选择的结果”祁怀没有去煞风景的问对方她还爱不爱那个男人。是啊,几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轻易的就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