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坐直了身子,微微笑着看着对方,那视线温温柔柔的,却像一根无形的丝线一样悬在了祁云的脖子处,随时可以收紧一击毙命的样子。祁怀将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前,露出有些懊恼的神色,悠悠的说道:“你太吵了。”趴在桌子上早已睡过去了的凌均,被祁怀是动作带着晃了晃身子,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见了站在办公室地面上,一脸敢怒不敢言样子的祁云。站在屋子中央的人,年纪看起来比较小,身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敢于勇往直前,突破一切困难的气势。虽然已经初步显现出一个成年男人的轮廓,但他的面容仍然残留着几分还未褪去的稚嫩和青涩,对方身上穿着一套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了劲瘦的腰肢和宽阔的臂膀。但身上的气质仍然有些不足,像是被这身衣服压制住了一样,有一种初出校园的年轻人还未适应身上这身昭示着将要担负更多责任的衣服一样。“你为什么要将爸送去那样的地方?”祁云颤抖着声线,语气中满是悲哀。他此时又不像刚刚在门外面那个咄咄逼人的人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位担忧儿子的父亲而已。他实在是很不理解,一帮人斗来斗去的,斗也斗了,伤的伤,死的死,最后尘埃落定,祁怀明明已经是赢家了,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做出那样忤逆不到的事情来?“为什么?”祁怀喃喃自语,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样,接着冷不丁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祁云。“为什么啊。”他的语气有些悠长,里面掺杂了许多旁人搞不懂的情绪,祁怀看向半空中,眼神逐渐涣散,像是在回忆过去,又像是在畅想未来。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身子不断的颤抖,带动身下的椅子都跟着不断动作。怎么形容他的笑呢?很像是前几次和凌均相处时,时不时的陷入臆症中的笑容,仿佛已经完全隔离了除自己之外的所有情绪感知。他的眼中充斥着疯狂,明明脸色有些痛苦,却还是时不时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祁怀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又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的什么人。糟糕,这疯子又犯病了。祁云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仿佛又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又不全然是对祁怀的惧意,甚至有那么几分,无法诉说的感叹之意。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却不出声的凌均看了看眼前这副情况,叹了口气,习以为常的转过了身,蠕动了几下,慢慢的挪到了对方的手边,动作无比熟练的叨了上去。看到对方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凌均心情颇好的感叹了一下自己的技术。不错,越来越熟练了。祁怀被突如而来的刺痛唤回了神志,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自己有些泛红的虎口处,神色不明的用另一只手摩挲了几下。这时在一旁的祁云才发现了凌均的存在,他看着那只白的像雪一样的鸽子,不禁有些好奇,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样一看,倒是发现对方确实要比寻常的鸽子好看的多,尤其是那红的有些妖艳的尖喙,看久了竟有几分诡异。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吗?连只鸽子也奇奇怪怪的,活像是什么山间的精怪变的,连眼神也像人那样活灵活现。越想越可怕,祁云连忙转向一旁,不再去看。“因为他老了,到了需要静养的时候了。”忽然许久未出声的祁怀语气淡淡的说道。看到祁怀有了回应,再加上刚才那一遭,祁云也不敢再刺激对方了,但是他是很想跟对方好好谈谈的。祁云抿了抿唇,思考了一阵后,语气平和的说道:“我们可以找人照顾他的,不必直接地将人送走,你或许不知道那个地方它--”“不用担心,我会找人时刻的监督着疗养院的运作的。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我血缘上的父亲。”祁怀有些疲倦的用手拄着额头,语气轻柔。“可,”祁云还想再说些什么,有些不甘心的样子,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劝说对方的决定。“罢了,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祁怀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悠长的看着湛蓝的天空,和飘散在外的像棉花一样洁白的云朵。但是他在桌子底下已经握成了拳头的手,昭示着他此时的心理状态,因为过于用力,手腕上已经爆出了淡绿色的青筋,像是一条纤细的毒蛇一样,攀附在瘦弱的手腕上,吐着腥红的长舌,蜿蜒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