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沈岸还在厨房系围裙;听到那头她的声音,沈岸一下子紧张起来,走出客厅,看到丫头正在猫别墅里玩得很开心,看到沈岸走出来,还以为是要去接美元,“哒哒哒”地跟上来。沈岸低头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然后站起身立刻走出门,开车。这个时间段车上陆陆续续有了些车辆,他双手控制方向盘在车流之间穿梭,赶到医院,停入车位的时候,汽车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走下车,看着这所占地面积非常大的市第一人民医院,微微拧眉。她想去的地方是重症室,所以就应该在后方那幢不高的楼前方的停车场。这所医院虽然翻新过好几次,但是仍然保留了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地形较为繁琐,它在九十年代还是一所私人医院,当时的主人相信风水,把厄运拦截在门外,也专门请风水大师过来算过天干地支,于是几个停车场都独立划分开来,保安会按照入院的时间来要求车辆的停放。这些弯弯绕绕都化成一个清楚鲜明的地形图,根据时间间隔从一个3d的模型变成一张结构简单明了的平面画。逐渐放大,然后放大,停留在其中几个点。这是他的专业,似乎是因为内心紧张的情绪,他的神经高度紧绷,只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找到她。——“小枝。”是骨节分明的手指叩了叩车窗,“还有力气开门吗?”汽车内,江有枝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沈岸又叫了几声,她才略微有些动静,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外头透出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只好皱起眉,看见窗外有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本来想坐起来,但是一牵扯,头部就传来剧烈的疼痛。“嘶——”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就听见耳边有金属“咯吱”清脆一声。他身上薄荷和雪松的味道围绕过来,胸膛很温暖,长臂一捞,环绕住她。“别去医院,他们会知道。”她伸出手环绕住他的脖颈,声音糯糯的,好像在一只虚弱的猫。沈岸点了点头,把车门关好,横抱她走到自己的车里,小心翼翼放到后座上。关车门的时候,江有枝抓住他的衣角;很小的力气,但是他停住了,安慰似的握住冰凉的小手,轻哄:“没事儿啊,小枝,我在这里。”“沈岸。”她的声音从齿间咬出。“嗯。”他俯身,想去听她在说什么。那清冷微甜的音色,就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清楚地说道:“你他-妈——撬我车门。”-今天晚上在地坛有一场盛大的演出,是一场夏日的灯会,各式各样的花灯在街道中流淌过去,兔子式样的,南瓜镂空的,还有莲花花瓣绽开的,伴随着欢闹的音乐和小孩子们的笑声,环绕成难得的灯海。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这盛大的景致。这里是龙城公寓顶层。里面的装潢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他们从前一起读过书的沙发还留在窗边,似乎一切并没有改变,她依然缩在自己的怀里,很乖,好像他们没有这两年的分别。沈岸在给她换头上的药水,那里肿了一大片,看起来非常骇人。“怎么弄的?”他正在用棉签给她的伤口涂碘酒,声音微哑,有些心疼。“摔的。”她只能答出几个字,“嘶——你轻点儿。”这话太容易引起人误会,江有枝说完就愣了一下,乖乖闭嘴,然后用余光悄悄去打量他的表情。然而沈岸并没有觉察到不对,剑眉紧拧,手上的动作比刚才更加轻柔,声音有些紧张:“……我没有用酒精,用的碘酒,碘酒应该不是很疼。”他说话的时候,瞳色漆黑,好像一双黑曜石,眉宇之间尽是温柔。江有枝移开视线,没有再去看他。她记得,曾经有一个诗人说过,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怎么可能只心动一次;但是,一想到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她以为早已忘记的那块伤疤,现在正在隐隐发疼。那块伤疤太疼,她也……不想再喜欢他了。“这里的公寓被你拍了下来?”她的声音恢复平静,问道。沈岸微微点头。“为什么?”“因为这里外景好,可以看到地坛,地理环境也很优越,交通便捷,物业的服务也非常到位。”沈岸说话的时候,手上涂药动作却依然很小心。他眉一抬,反问:“是不是我这么回答你才爱听?”“你一边儿去吧。”江有枝伸出手在他腰间轻捶了几下。“那就别问。”他一哂,拿出冰袋给她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