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芝娴叹了口气:“因为我一直觉得,我高中过成这样,是我自己的问题,也只能我自己解决,放心,不花你的钱。”
和黎芝娴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里,陈令禹知道黎芝娴的资产已经不是他能比得上的,放眼他们这一届,估计没有谁能像黎芝娴出手这么阔绰了。
知道陈令禹心里不太舒服,黎芝娴只好哄道:“好了,你先别生气,这事儿我回头再慢慢和你解释,我知道我没事先告诉你是我的错,但因为这个奖学金的事情昨天才落实好,不落实下来我不敢告诉你,而且这份合同是找你律所看过的,对不对?沈昊霖?”
一直在帮黎芝娴瞒着陈令禹处理这件事的沈昊霖此时像个缩头乌龟,呃呃啊啊了半天。
陈令禹难过的点只是黎芝娴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他,搞得他好像还是个外人一样。
但他也是很会为黎芝娴着想的人,是曾经的失败经验教会他的。
他想,黎芝娴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对高中时代耿耿于怀,她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自我想法的女孩子,爱不应该困住她的所作所为,他需要做的就是永远成为她坚强的后盾,不要再离开她。
见陈令禹不说话,黎芝娴有些急切了,继续说:“因为我怕这个事情没做好,你会责怪我爱折腾,就像以前一样,你说要让我去参加英语比赛,可我没去让你生气了。”
这么一来,陈令禹倒变成愧疚的那一方了。
他牵住黎芝娴的手,笑道:“没事,我真没生气,虽然之前说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但相处过程我们还是难免磕磕绊绊,我现在想明白了,奖学金这个事情是对的,而且我也应该参与,也算是给十七岁的你一个道歉。”
黎芝娴半信半疑:“真的?”
陈令禹大笑着点头:“当然!”
却不想,前面唐主任突然回过头来:“你们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
吓得陈令禹和黎芝娴飞快地松了手,沈昊霖也特别有眼力见地挡在了他俩面前:“哎……老,老师,我们在讨论今晚的同学聚会。”
说完,几个人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三十多岁了,在世俗观念里都是晚婚晚育的阶段了,怎么还是改不掉当囚犯的习惯。
唐主任自然把他们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又看看黎芝娴和陈令禹的衣服,多年抓早恋的经验让他一眼就能看出了端倪,感慨道:“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记得你们大学不在一起啊?”
“呃,是,老师,都是缘分。”陈令禹回答道。
唐主任一改脸上的严肃申请,大笑道:“行了,当年我没棒打鸳鸯就好,结婚了没?”
“没呢老师。”
“那婚礼打算在哪里办?记得请我啊!”唐主任边说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都三十多岁了,别紧张。”
这最后一句仿佛嘲笑。
这被老师和学校硬控的一生。
到了办公室后,黎芝娴第一时间就将奖学金的事情跟唐主任说了,唐主任连问了三声奖学金的金额,仿佛难以置信。
没想到他当时最不看好的学生,成了学校奖学金的捐助者,而且不是奖给成绩最优异的,是给进步名次最大的孩子,也就是说,无论什么水平的孩子,只要努力都有机会获得奖学金。
唐主任颤颤巍巍地给校长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校长、书记、副校长等一众学校领导都来了,好茶好水给黎芝娴准备上,感恩的话听得黎芝娴都烦了。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典礼的时间,在场的人都要在典礼上讲话,黎芝娴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脱身,结果又被校长拦住了,让她给奖学金起个名字。
原来还有这一茬,黎芝娴都忘了,只能临时想。
“就叫回声吧,回声奖学金,也别用我的名字了,就当我是匿名捐的,别告诉孩子们。”黎芝娴说,“就希望所有的孩子,曾经的努力、拼搏、遗憾、后悔,都在未来响起嘹亮美妙的回声,和我一样。”
“这……”校长有点为难,毕竟校史里还没有这么文艺范的奖学金名字。
陈令禹帮腔道:“就叫回声,这名字好,只有经历过付出才有回报的人才知道,这个词是多有意义。”
于是校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好好好,就这个。”
一中有一个修建得非常漂亮的大礼堂,散学典礼就是在这里开的,师生齐齐坐在底下。
从前黎芝娴也坐在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讲台上获得了优异成绩的同学说一些激昂澎湃的话,心里却毫无波澜;又听一些毕业的学长分享他们的成功经验,结果发现很多都是像陈令禹那样从小就是一帆风顺的,根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座学校的特邀嘉宾,成为一名优秀校友。
校长首先是宣布了回声奖学金的设立,他按照黎芝娴说的,没有说出这个奖学金的捐赠者,只说了是用来每学期进步最大的孩子,每学期评十个,而且金额也不少。
黎芝娴仔细听了一下,不少学生都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在一贯的奖学金奖励机制里,除非是像陈令禹这样的天才,否则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
读过高中的都知道,世界上不可否认有陈令禹一类人,但也有不少一直被埋没的黎芝娴。
黎芝娴很庆幸自己当时并没有轻视自己,而是一步一步地用她所擅长的东西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虽然这过程付出了很多的艰辛,但就如她所说的,都在扎拉措的苍原上得到了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