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凝莺再度开口,语气更甚:“卫国近百年来从未禁令女子为官查案。”
纪中君连忙地下头,态度软和许多,“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可……”
“纪阁老身子近况如何?”裴凝莺忽然一句,断了他的下言。
纪中君:“回太后娘娘的话,祖父他身子近来愈发差,如今已不能自便。”
仇凛英听出了裴凝莺话里的怪异,心里生出一种厌烦。对,就是那种她下一步就要给他找事做的厌烦。
他掀眼,瞥了眼珠帘后的人。
于是,果然听到裴凝莺说道:“哀家最赏识纪阁老,奈何天不作美,非要与哀家过不去,竟将病痛降于纪阁老。这样罢,哀家叫凛英去纪府上看望看望纪阁老,也当作哀家的慰问。”
纪中君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喉咙,眼底闪过一瞬的慌。都被裴凝莺捕见。
她看向仇凛英,笑:“凛英,你可有空?”
仇凛英面无表情,“自然。”
就应该把她的丫鬟也拉走,不準叫她起床。他如是想。
没有人会在早朝说些莫名其妙的寒暄,裴凝莺更不会。此话别有用意。
百官细细琢磨着她的话,不免察出不对劲对地方。
纪阁老为人忠厚纯良,清廉公正,一心为国,换曾今,他断不会因鸣光是女子身而多次上参言事。
裴凝莺这话,是在敲打纪中君。
加之,太后宠信掌印,是天下皆知的事,太后遣了掌印亲自下府,那就不是普通的慰问,而是探查。
这场早朝,再没有人敢以女子为官说事。
散朝后,裴凝莺没有回殿,而是拦下裴纵,叫他往殿里一叙。
裴凝莺开门见山:“裴纵,鸣光是什麽人?”
裴纵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裴凝莺的审问,他叹了口气,道:“鸣光就是一位军士,在赤度之战时率兵护了城池,后来回京当了个芝麻小官,我想着她一身才无处施,便荐她查办了桩小案子,不曾想纪中君便逮着这一点不停参她和我。”
赤度国与卫国相邻,赤度狼子野心,曾多次侵犯卫轼疆土。七年前,赤度夜袭卫国疆边城池,主帅临场逃脱,本以为大势尽去,可有一人挺身而出,接过主帅令符,带领衆人护下城池。
这故事,裴凝莺从十岁起就听过,可她一直不知这挺身而出的人是谁。
裴纵道:“鸣光那一战,擅自夺令符,军伍踢了她的籍,朝中念她有官又不愿重用,这才讨得个芝麻官。卫国虽不曾严令禁止女官,可这数十年来都没重用过女官。”
允许存在,但允许不是支持。
裴凝莺算是听明白了,鸣光若一心报国,那的确可以尝试任用,可她到底是不清楚鸣光底细。
裴纵看出她所思,便道:“你不在京那些时日,京郊偶尔会有黄林党作祟,那日我出京办事,遇上黄林党,是鸣光出手相救。后来,又常在京遇鸣光办事,彼此便逐渐熟悉,熟悉以后我才知她是一名女官,她身手不凡,办事利落,我有心留意,想提拔她,这才彻探起她的过去。鸣光坦蕩真诚,娘娘不若直接叫她来你殿中一问,即便是给她些小事办一办,也不算是淹没人才。”
裴凝莺听完,若有所思地颔首,思索一阵后,道:“那便请她来菱荇殿一趟,我亲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