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轼儿可知这‘戚’之原意?”娴妃指尖戳向一排之中的“戚”字,可那“戚”却少了一笔,没有一撇——
是个错字儿。
“戚,戉也,从戉尗声,原意为钺类的战斧。”卫轼回道。
娴妃扯唇讥讽一笑,“是了,你知是戉也,可为何少了这一笔?字不像字话不像话!”
卫轼将头低得更深,语气平稳,似是早已习惯,“请母妃责罚。”
娴妃看着他,叹了一声,摇头,恨子不成器,日后的储君、将来的帝王,却连字都写不明白,悲也。
于是娴妃放下了纸卷,“按往常一般,领罚罢。”
“谢母妃教导,”卫轼做了一礼,起身小跑着去拿了鞭条,狠狠往手上鞭打五下,顿时,火辣辣的痛感涌入,卫轼却只咬牙忍着,眼里憋了些泪也不曾落。
鞭条特制,有细刺却不深,若打轻些,则只比普通戒尺疼上些许,若打重了可不好说,像他这般娇生惯养的皇嗣,手上皮嫩,会破皮出血,再往重些打,严重的会伤及骨头。
卫轼打得十分用力,恨不得将那鞭条扎进皮肉里,一旁嬷嬷看了心疼得连忙叫他轻些。
娴妃正烦恼地听着卫轼自罚,门外小侍忽尖声禀道:“老祖宗到!”
帘帐被高挑开,一袭红莽服的贵珰从容入内。
娴妃捂唇轻咳两声,不急不慢饮了口茶,上下打量仇凛英,心里忽然觉得,那“小人长戚戚”少这一笔,缺这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有的小人也缺了些东西,同那字一般。
娴妃凤眼微擡,妩笑问:“什麽风,把老祖宗您吹来了?”
仇凛英小作一礼,搁下小木箱,不紧不慢:“娘娘心忧万岁爷,许是上天悲悯,万岁爷现下初愈,刚醒便想着见您。娘娘,如此盛宠,奴才在此要恭贺了。”
“什麽?万岁爷不是病倒了麽!”绿枝下意识喊道,意识到自己多嘴时,为时已晚。
帘帐又被掀开,万岁爷负手而进,大致看了看周围,对着仇凛英使眼色,仇凛英会心应下,驱赶衆宫女出去,又牵着卫轼一同退出。
一般这时,卫轼会回他的房,但他此刻心里又闷又委屈,哪里想回去。
“这是往死里打了?”仇凛英盯着他红肿的小手,不免好笑。
“痛了才记得住,”卫轼抽了抽鼻头,满腔幽怨。
走出湘盈殿,仇凛英便松了他,任他哪里凉快哪儿待着去,自己也走了。
卫轼见他走远,脚尖一转,哒哒跑向远处的小破殿。
裴凝莺坐在殿门内,擡手端详小木簪,见卫轼跑来,将小木簪收进袖中。
裴凝莺笑问:“小殿下今日想听什麽?”
卫轼一言不发,坐在裴凝莺对面,哇哇就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拔凉。
裴凝莺习以为常,微光中,她看见他肿胀的手便知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待卫轼哭完,才看向裴凝莺,她只是笑着坐在这里,温柔地安慰他,殿内有弱光撒在她周身,一切都是那麽的恍然。
卫轼又哇哇开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