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不见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元琼毫无心理准备。她本以为瞧这情形,徐夙定是不愿意带她进去的,但出乎意料地是,当她跟在马车边上慢慢挪进去时,他全然默认了。但要说现在她的心情,那就是心虚。极度的心虚。车上既然有徐夙,那么哥哥元琛一定也在上面。时隔五年,终于能见到哥哥了,但是这马车上还是不上呢?脑子里突然飘过茶楼那人说的话。特别是那个成语:大卸八块。元琼咽了口口水。她侧头见小窗的帘子已被放下,思忖着哥哥明日也能见,还是先保全自己比较重要。结果步子刚转了个方向,就见那帘子又被掀了起来。她看着他,只觉得已经看见了刀光剑影,有阵阵凉意环绕周身……这么对视了两秒,徐夙也不知是有没有看出来她的心思,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臣觉得,公主穿成这样还是不要在宫中闲逛了。”怎么说话的,搞得跟她穿了什么不齐整的衣服似的。可元琼噎了噎,还是妥协地上了马车。猝不及防地遇到徐夙,甚至让她觉得这个夜晚都阴森了几分。可在看到赵元琛时,她先前那些情绪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有些发酸的鼻子。毕竟五年,真的太久了。可即便是这么多个的日日夜夜过去,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斯文儒雅,兰芝玉树,只一眼便觉得这样的人当是世间最温润清柔的君子。赵元琛看着她,似取笑似安慰:“见小元琼一直不上来,我还以为是不想见我,可上了车,怎么又是这幅可怜表情。”她吸了吸鼻子,急急忙忙道:“我怎么会不想见哥哥!我只是……”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赵元琛:“只是?”只是不太想见徐夙,怕被大卸八块。当然这话她是不可能当着人家的面说的。她瞄了眼徐夙:“我只是也挺挂念徐正卿的,所以一时有点激动。”坐在另一边的徐夙眼皮轻掀,朝她看了一眼。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所有动作都被放大了,而他目光晦暗不明,竟平白为刚刚那句话添了几分暧昧。直到她听见他作揖道:“托公主的福,臣一切都好。”“……”很平常的一句话,可到了元琼耳朵里,总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仿佛下一秒就要找她秋后算账了。幸而徐夙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对外面的人说道,先去她的成月殿,再去赵王的平成殿。元琼看向他:“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去见父皇吗?”徐夙:“既已进宫了,便没有不去面见陛下的道理,此为规矩。”这么说完,元琛的目光浅浅淡淡地在他身上停了会儿,似是掩了掩嘴角的笑。元琼并没有注意,而是独自垂眸琢磨了一下。规矩?这话听着怪怪的。一个敢和王君谈条件的人,在她面前说规矩,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可你要说他没规矩吧,对方一口一个“臣”,再来个低头作揖,也着实端了个端方守礼的意思。是了,这人就是让人抓不住把柄。还记得五年前,他出发晋国前找了各种理由把自己身边熟悉的宫女给换了个七七八八,那时候小没感觉,现在想想徐夙这个人的报复说不定从五年前就开始了。……阵阵凉风从车帘细缝中吹进,掠过她细嫩的脖颈。元琼打了个颤,有意示好:“那我一会儿让人取几把伞给你们带上吧,晚点怕是要下雨。”徐夙答得很快:“不必麻烦公主了。”向来都是讨好她的人多,若是反过来有人被讨好了,也都是乐开花地接受。被这么干脆地拒绝,元琼倒是第一次。大概是因为丢脸,她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但比起生气,无措又更多一点,表情也多了几分不自然。赵元琛轻咳一声,打破了气氛中飘起的尴尬。他微微挑眉问道:“你如何知道今日晚些会下雨?”到底是个心性单纯的小孩子,听赵元琛这么问,她立刻恢复了精神:“今天回宫的时候见天上有淡淡的七彩颜色弯弧,挂在厚厚的云层中,而日头又若隐若现地藏在下面。所谓‘虹高日头低,早晚穿蓑衣’,应是要下雨的。”徐夙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说得头头是道,赵元琛来了兴致:“元琼,从哪学来的?少师教的?”“少师才不会教这些东西,”她丝毫不遮掩,“这都是我偷溜出宫的时候听来的。”马车缓缓停下,已到了成月殿的门口。元琼惦记着自家哥哥,跳下了马车还又确认了一下是不是真的不用备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