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过了时辰被撤下,李立只动了几口。十天后,萧掠依旧没消息,赤月却步履匆匆、神情紧张地来找李立。“远客,使团后天走,邓公子说有办法带奴走,你和奴一起走吧。”赤月的汉文说得已然十分流利。李立思忖了一会,却不直接回应是否和赤月一起走,而是问:“邓蟠可是真心待你?”“嗯。”赤月红着眼眶,“他知道奴的一切,他答应娶奴,带奴去看江南美景。”“他有什么计划?”“奴得知这几天须屠很忙,没有心思管这边,我们可以趁乱混在使团随从中出城,不会有人发现。”“你相信邓蟠对你的承诺吗?”李立还是没有说他的回答,执着地问赤月的真实心意。“除了远客,他是奴这辈子最信任的男人。”赤月信誓旦旦,甚至跪倒在李立面前。李立将赤月扶起来,事已至此,他亦无话可说,“既然你信他,那我也信他一回。赤月,路上保护好自己。”“客,你不走吗?”赤月愣愣地问。李立不言,不言便是他的答案。“……客,保重。”赤月再次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擦干脸上的泪水离去。当夜,李立被噩梦惊扰,醒来发现房内烛火未灭,而萧掠正坐在床边,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他穿着军营的软甲,明显是刚从那边归来,满身的风尘仆仆。呵,原来没死啊。李立看了他一眼,卷起被子背对他,闭上眼睛。“立儿真乖,”萧掠自顾自地说,“这几日都好好待在房内,平白错过了逃走的机会。”李立重新睁开眼,坐起身来,“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想奖励你。”萧掠将李立拉近,额头相抵,他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枚狼牙取下,交到李立手中。狼牙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李立手被握住,只听萧掠道:“我娘不是好人,我爹却记了她一辈子,你是吗?”“不是。”李立直截了当地说。像听了一件有趣的事,萧掠笑了很久,紧接着,他收起笑容,对李立说:“后天夜里,你拿着这枚狼牙去找城东酒肆老板,会有人送你到滇南宁王府中。”李立心中掀起波澜,装作平静道:“若碰到侍卫呢?”“一个也不会有,他们收到指令,后天夜里在须屠的主营集合。”李立察觉萧掠话中有所隐藏。萧掠是意外中被须屠“请”到这座城来的,因此酒肆老板这条线,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便建立起来,李立推测这很有可能是萧掠原先给自己设置的一条退路。然而现在,他不要这条退路了。李立蓦地抬起头,盯着那人深邃的眼睛,“萧掠,你竟是真的打算和须屠结盟。”李立难以置信地望向萧掠,他有想过萧掠举兵攻打兰朝皇城的的可能性,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萧掠会真的勾结外敌。他见惯了萧掠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浪荡模样,如今看到萧掠露出和须屠如出一辙的、野心家的神情,心绪顿时沉入冰冷深渊。萧掠冷下脸,将自己的野心完全暴露出来。李立突然发现,这才是萧掠真实的样子,狡诈而凶狠。他可以让须屠觉得他是一个容易受到美色蛊惑、好掌控的盟友,也可以让李立相信他只是与须屠周旋,实则暗中寻找出逃计策,和李立一样,同为天涯沦落人罢了。“你故意被须屠抓住的?”李立惊疑之下,死死地瞪着萧掠。萧掠“嗤”的一笑,对李立的紧张无奈摇头,“立儿,这你可是冤枉我了。不过就算他不找我,我也会找他。”也许萧掠一开始真的是被动进入须屠老巢,但是形势早已翻转,到现在,萧掠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不是须屠逼迫了萧掠结盟,而是萧掠最终选择了须屠。“可若是我主动找他,要获取这老狐狸的信任,费时费力,效果还没有现在好。”萧掠会这么说,便是承认了。李立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你为何要与他结盟?”“有须屠的兵力相助,至少能让我覆灭兰朝的时间提早半年。”萧掠脸上划过一丝明显的恨意,“萧氏几代家主,都为了这个目的而生,一天也等不得。”“须屠不是蠢人,你以为他会乖乖当你的马前卒而不是伺机反咬你一口?”李立眯起眼睛,警告萧掠。“立儿,你可是在关心我的安危?”萧掠的自作多情当然不会得到李立的回应,他抓紧李立的手腕,带有薄茧的手指摩挲着细嫩的内腕,萧掠语气森然,“须屠、包括兰朝皇城的那帮探子,恐怕都没打听到我的真实兵力,须屠是我的棋子,最终也会是我的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