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外,新客状元、榜眼、探花排成一排,正在等候皇上的旨意。见亦或是不见。李立恶名远扬,谁也不敢保证进去之后哪句话没说好,就给法办了。但是不去拜见又不合规矩,皇上更有理由让自己脑袋搬家了。于是三位一大早就等在武英殿的门口,只盼着皇上的贴身太监蟾宫前来通传,说皇上没空见他们,让他们在殿外请过安,就回家等着做官吧。如若果真如此,也算得跨过一道鬼门关,从此官运亨通,成全了他们的拳拳报国之心了。然而直到晌午,皇上那儿也没个准信。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啊?三位文坛豪杰心急如焚,又见守门的侍卫目不斜视,便偷偷地抻着脖子张望。武英殿的大门紧紧闭着,细听也没有什么响动。莫非皇上已经回去了?三人互相疑惑地交换眼神。突然,其中一人看到了什么,便示意同僚,缩在袖口里的手指朝某个方向一指。只见蟾宫身后跟着几名太监,手里端着湿巾和一盆盆的热水,步履匆匆地从武英殿的僻静小门走了进去。很快,他们便退了出来。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估计只来得及将水盆和湿巾放下的。状元问榜眼:“皇上洗个脸,用这么多水?”榜眼拈着山羊胡,眉头轻皱若有所思,然后将同样的问题传给探花。探花向外瞥了一眼,赶紧站得端端正正,急道:“二位快别问了,蟾宫公公正在过来呢。”蟾宫微笑着向状元、榜眼、探花鞠躬,进退有度地说道:“三位大人久等了,皇上批阅奏折太过劳累,小憩了一会,奴才也不敢擅自惊扰皇上。烦请三位大人再等候片刻,皇上不时便会召见。”状元急忙道:“哪里哪里,公公言重了。为了皇上的龙体安泰,臣就是等再久也是应该的。”榜眼、探花紧随其后,讨好的话说不出新意来,只好一遍遍说着“臣也一样”。蟾宫点点头,复命去了。只是他站在武英殿门口却不进去,过了约莫一盏茶,武英殿的门被打开只一人宽的缝隙,蟾宫只身进去,过了片刻后带着皇上的口谕,笑眯眯地让三人前去觐见。三人诚惶诚恐地跟着蟾宫,迈进武英殿的大门。有关李立,他们在外面已经听得够多,如何地残暴,如何地滥杀无辜,只觉得是商纣转世,连相貌也在想象中演变成满脸横肉虎睛青牛鼻的怪模样。未曾设想过,原来当今圣上如此的姿容隽秀、清古天然,只是眉宇间总有挥不散的阴霾之气,让他变得神秘又危险。李立左手边的阶下,坐着宁王萧掠,俊美地恍若天神,两人在一起,说不清到底是谁的风头压过了谁。萧掠的案牍上放了好些奏折,反倒显得李立桌上干净了不少。早就听说宁王是李立的左膀右臂,是李立的刽子手,是狐假虎威里的那只虎,今日一瞧果然不假。没有萧掠背后的兵力支持,光凭李立一个刚继位的新帝,哪能杀了这么多大臣还不遭到反噬呢。就是不知皇上是如何擒来这头猛虎的。三人嘴里喊着“万岁”,跪了下来。“平身。”李立声音喑哑,语态倦怠,好像是真的因批阅奏折而精神疲乏。“谁是状元,谁是榜眼,谁是探花,自己报吧。”李立显得不耐烦。三人哪敢惹怒李立,战战兢兢地依次站出,将姓名以及考试名次报给李立。李立默不作声地听着,他越安静,三人就却是心惊。莫不是陛下觉得他们名不副实,想出题考考他们?答不出就是死的那种?口水咕咚咕咚咽下。“陛下。”蟾宫近到御前,喊了李立一声。原来李立竟是听着听着睡着了。李立单手撑着脑袋,语调中透着无聊,“你们想要个什么官职。”“臣等但凭皇上吩咐。”李立指了指萧掠,“那宁王你看着给吧。”“臣遵旨。”萧掠风度翩翩地起身,先是让三人各抒己见,谈谈他们对地方新政、对山川治理等的看法,再一一点出三人对哪类事务较为擅长,无有不准。对比着的李立昏昏欲睡,坐实了昏君的名讳。萧掠对这三人的考核尚未结束,蟾宫匆匆入殿,用不高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李立说:“陛下,岳青柏岳相正在殿外求见。”李立皱了皱鼻子,并不待见这位前宠妃的父亲,“他来作甚?”蟾宫谦恭道:“岳相并未告知。”萧掠闻言顿了一下,笑道:“京城各大家族女眷近来与岳相夫人走动频繁,岳相怕是被烦得不行,来做说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