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兵以为刺客必然逃到了外面去,其实李立一直都安静地躲在大营。他巧妙地更换躲藏的位置,避免被别人碰上,同时一直在寻找出逃的机会。但是守在大营的士兵比李立预估的多了不少,直至天蒙蒙亮,李立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口,而那些出去追查刺客的士兵们没有收获,已经在逐渐返回了。士兵们开始搜查营内的各个角落,有三名士兵已经离李立藏身之地很近,只要他们再往前走几步,越过视线盲区,就能看到李立。李立感到呼吸凝滞,刀已出鞘一寸,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突然,他听到了利器刺过肉的闷声,随后三具士兵尸体像沉重的麻袋一样横着倒在他的脚边。李立抬起头,看到萧掠正站在他的身前,他手中的刀还在往地上滴血。“跟我走,快!”萧掠拉着李立,“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追来。”顾不得多说什么,一路上光躲避追杀已花光了全部力气。李立记不清他们到底逃了多少天,大概是两天,也有可能是三天,总之,等他们终于停下步伐时,人已经踩在兰朝的土地上了。他们所在的这座名叫来纳的小镇地处边陲,汉人和西域各肤色人种混居,汉人的数量不见得比其他人多,但确实在兰朝的疆域版图上。李立确认过不会再有追兵过来后,带着萧掠找到镇上一间驿馆住下。萧掠在逃亡路上受了伤,手臂和小腿皆被追兵划开了口子,行动受阻。李立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连日的逃窜奔波让他蓬头垢面、狼狈万分。“劳驾,要两间房。”李立对驿馆内的老板娘说。那老板娘倒是个汉人,上下打量了李立和萧掠一番,显然不相信眼前这两个逃荒者身上有钱,犹豫着动了动嘴唇,“一钱银子一间。”李立看向萧掠。萧掠捞了捞袖子,只摸出一块碎银。老板娘将那块碎银放在小秤上一量,一钱有余,却没有办法再多开一间房了。“抱歉,出门匆忙,没有带够盘缠。”萧掠摊开手,表示他真的是两袖清风了。“我身上也没钱。”李立没好气地回过头,对老板娘说,“那就只要一间房。”老板娘将对应房间的木牌以及找钱一起交给李立,李立只拿了木牌,多的那几枚铜板被他随手一推,推到了萧掠面前。喊了店小二送热水去房间,李立直接上了楼。萧掠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又看看自己受伤的腿,幽怨地抬头瞄了一眼李立的背影后,伫在原地,不慌不忙地将铜板放进手心,数了数还剩多少枚。李立在店小二送过热水后,紧闭房门,脱去衣服跨入浴桶中,将自己好好清洗了一番。依旧是换上原来的衣服,李立唤小二将污水倒掉。这时,萧掠一瘸一拐,看着特别可怜地进了房间。李立漠然视之,他挤干发尾上的水,将披散着的湿长黑发拢了拢,在头发中下部用一根布条随意地绑住。“店小二稍后还会送热水来,你把剩下的钱给我,我去店铺买伤药。”李立伸手问萧掠讨要方才的找钱。“用光了。”萧掠笑了笑,面对李立狐疑的眼神说道,“我向老板娘点了几个菜,你先去楼下填饱肚子吧。”这间驿馆也提供饭食,却得另外出钱。那你的伤怎么办?李立差点脱口而出,却立刻意识到他没有道理这样问。“无妨。”萧掠像是已然猜到李立心中所思,笑眯眯地回应道。“随你。”李立甩上房门,走时却带着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楼下放着一碗米饭和两个炒菜,菜炒得青黄不接,要价却不便宜,几乎就是那些找钱对应的数目,而一边的碗里放着一个被撕了一小半的馕饼,一看便知是有人嫌弃馕饼又干又硬,没吃几口就丢下了。李立发现自己在笑,他随即制止了这种行为。饥肠辘辘,李立毫不客气地将饭食一扫而空。他拿起那块残缺的馕饼,打算带上楼去。人饿得狠的时候,再难咽的东西也得吃,他倒是不介意看到萧掠出丑的样子。只是李立最终带上楼的,并不光光是那半块馕饼。他还带了一个补衣服用的针线篮。针线篮是他向驿馆老板娘借来的,李立注意到萧掠的袖口在缠斗中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简单用布条包裹的伤口大喇喇暴露在空气中,实在太过瞩目。李立将硬邦邦的馕饼丢进萧掠怀里,神色淡淡地将针线篮放在桌上,坐到了萧掠的对面。萧掠刚刚才艰难地用热水给自己擦洗了一下,里衣臂膀处的料子早就被他撕了用作缠伤口的绷带,要是不将破破烂烂的外衣穿上,还不如裸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