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血腥气使其中一匹马受到惊吓,发出惨烈的嘶鸣后挣脱绳索奔逃出去,其他的马儿被带动着也向四面八方逃窜。那几名士兵忙着去追回马匹,场面混乱不堪。马儿在空地上毫无目的地奔跑,撞翻了几个正在搬尸体的士兵。那些士兵被撞得四仰八叉,捂着胸口大声咳嗽,缓过一口气来后,也跟着加入了追逐马匹的队伍中,尸体便扔在路面上再也不管。那几具尸体之中,有一具女尸,身上穿着亮橙色的缎面贵族服饰,在周围都是灰扑扑囚服的尸体中显得格外扎眼。昨日赤月来见李立,穿的便是这身衣服。李立紧了紧手臂,缓慢地走到女尸身边蹲下,那女尸黑发覆面,看不清面容,李立轻轻拨开女尸鼻梁下方的头发,女尸唇部乌青,下唇处有一颗很小的黑痣。赤月死了,她的肚子上被刀戳了一个血窟窿。“谁?”李立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正在窥视的视线,那人慌乱躲藏,被李立捕捉到一个背影。那背影身穿汉人服饰,衣服虽然简单,却不是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而是兰朝官员特有的服装制式。李立从赤月的怀中找到了他送出的匕首,即使面对死亡,这姑娘依旧没有拔出这把匕首。“我错了,我早该明白,利刃在我手中才更有用。”偷窥之人自以为躲开了李立的视线,侥幸之际,脖子上却被架上一把锋利的匕首。“饶命啊饶命,我身上没有钱。”那人显然没有认出李立的身份,用汉文说了一遍,见李立不为所动,又用戎狄的语言说了一遍。李立面无表情地说:“你为什么要跟着那具女尸?”“你是汉人?”那人看了李立一眼,顿时趾高气扬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威胁我?”李立手腕一动,那人颈部的皮肤便被匕首拉出一道口子,血珠沿着刀尖滴落。那人腿抖得如筛子一般,“别别别!我和你无冤无仇,什么也没做啊!”李立笑了,“别紧张,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就放了你。”“真的?”“当然。”那人结结巴巴地交代,他是兰朝使团中邓蟠手下的一名随从,邓蟠和赤月相恋,本来想在今天带她一块走的,但是邓蟠在刘世的警告下,害怕被须屠发现殃及自身性命,于是派了他去向须屠揭发赤月私逃。须屠想了很久才想起他有这么一个女人,随便打发了手下去处理赤月。随从便一路跟着,确认赤月死了再向邓蟠回复。“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那人祈求地看着李立,“我能走吗?”“多谢。”李立收起匕首。那人双手捂住喉咙,却挡不住血液喷涌而出,他双眼大睁,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李立去了兰朝使团所在的驿馆,邓蟠和刘世正在收拾行囊。邓蟠正在将几卷文书放入书箱,一边抱怨道:“刘大人,此次无功而返,圣上必然大怒,您可有想好应对之策?”刘世却不曾回答他。邓蟠摔下文书,“刘大人……”转过身去,邓蟠看到刚才还在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刘世,此刻倒在血泊中,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他。邓蟠人已吓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死灰一片。“你……你、你是十四皇子……”李立漆黑的眼睛暗如深潭,沾满血污的手在刘世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好整以暇地端详着邓蟠的脸。“也不知你看上他什么。”李立自言自语。邓蟠一点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手脚并用地向外爬。李立一刀解决了他,匕首就这么插在邓蟠的背上,落脚在驿馆内的其余使团中人,早就被李立无声无息地杀死了。李立拾起桌案上,刘世死前正在写着的文书,只见刘世正在向恒帝禀告此处出使并不顺利,须屠不知为何对兰朝所献城池、赔款毫不心动,刘世认为这是他们所给的筹码不够,请求恒帝派遣十五皇子李络入戎狄部落,为质子。李立撕碎文书,仰起头无声地大笑。李立突然明白,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力量,谁也保护不好,自己所珍视之人,只会被他人无情地欺侮、践踏。李立回了他和萧掠的那间卧房,萧掠竟然也在。“你去了哪里?”萧掠早应动身去须屠主营,但是他仍然坚持留下,直到见到李立。李立却只当没看见萧掠,径直走到床边,拿出了压在枕头底下的那枚狼牙。“立儿,你终于还是听我的了。”萧掠显得很高兴,抱住李立,“回家等我。”家?哪个家?李立由他抱,等到萧掠抱够了不得不走,李立没有丝毫停留的,握住狼牙离开房间,按照萧掠一早规划好的路线找到了城东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