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时分,江殊才过来找元珠玑。他把江念云赶回去休息后,颇为疲惫地躺在了元珠玑的榻上,想必是应付客人累极了。元珠玑坐在榻边,两手放在江殊太阳穴上,江殊稍微躲闪了些,他抬眸看了元珠玑一眼后就又随他去了。“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启程,前往端州。”江殊闷闷地说。元珠玑说:“从开封回来舟车劳顿,不休息几日吗?”他挺喜欢江念云的,明日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他。江殊摇头:“算算日子,包大人也快到端州了。我早些到了,也能给大人留个勤勉的印象。他日进京,进京……”他说着说着,竟是兀自睡着了。元珠玑叹了口气,抹平了江殊眉尖的褶皱。多活了几百年的元珠玑不理解江殊的执念,但是他愿意为了江殊的这个执念,倾尽全力。翌日,他们意料之外地没能走成。江念云又病倒了。昨日家中高朋满座,江念云看着也活泼不少,便无人管他,任他疯魔。不知是不是初春的寒气侵染,今日竟是直接卧床不起了。江夫人颇为担忧,一连请了许多个大夫,只是大多都束手无策。元珠玑陪着江殊站在榻前,一言不发。他找不见阿呆了,仔细一看,阿呆竟是近乎于透明地吊在帐中,像是马上便要魂飞魄散一般。元珠玑皱眉,咦了一声。江殊忙捏着元珠玑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江夫人也煞是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元珠玑便不敢吱声了。只是他心中有了计较,暂时按下不表。夜间,江殊陪床时正昏昏欲睡。元珠玑一阵风直接把他给吹晕了过去。元珠玑记得江殊曾与他说过,江念云患的是失魂之症,江念云也告诉过元珠玑,他自从幼时见过血后,便病痛缠身。今日所见让元珠玑不免有些怀疑,阿呆就是江念云失的魂。他趴在榻前,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江念云和阿呆的长相,什么发现都没有。怪只怪阿呆不知是何年何月成的鬼,又不像他一般有内丹护体,长相早就模糊不清了,只能依稀辨认出喜怒哀乐。他无奈之下,只能抓起阿呆,想方设法硬塞回江念云的身+体里面。是与不是都不要紧,只要能回魂,江念云就能恢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念云失魂已久,身体与魂体产生了排斥,终究是无济于事。元珠玑思考良久,忽然被江殊的一声梦呓给惊了:“念云……”元珠玑无奈地摇头,下定了决心,引出了些许腹中内丹的鬼力,拍进了阿呆的魂内。阿呆霎时间幽光闪闪,片刻后变得凝实了许多。元珠玑正松了口气,江夫人却突然夺门而入,质问元珠玑:“你在这作甚?”江殊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很是茫然。元珠玑灵机一动,立马搂着江殊说:“都三更了,我担心三郎,所以就来看看他!”江夫人欲言又止,皱着眉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江殊叹了口气,拍着元珠玑的脑袋说:“乖,你先回去休息。”元珠玑自是求之不得,连忙溜之大吉。江夫人不情愿地侧身让行,又想与江殊说些什么,却听见榻上的江念云竟是醒了,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哥,我饿了。”☆、收拾行囊当官去江念云两日后病便好了,整个人也更硬朗了些。江家人喜不胜收,只有元珠玑知道,待到阿呆将他的鬼力消耗完毕,江念云又会重新虚弱下去。他们二者同气连枝,唇齿相依,谁都不能出意外。不过元珠玑倒不担心,他大不了定期给阿呆输送鬼力便是了,若是不出意外,保江念云一生无虞是不难的。耽误了几日,江殊也准备启程前往端州了。临行时,江念云依依不舍,一边拉着江殊,一边拉着元珠玑,有说不完的话。江殊忍无可忍,拽着江念云,将其交给了江夫人,随后立马带着元珠玑鞠躬辞行。江念云做挥洒手帕状,遥遥喊到:“二哥,帮我照顾好大哥!”元珠玑远远地摆手,全当答应了。江殊问元珠玑:“你什么时候和念云这么熟稔了?”元珠玑说:“我魅力很大的。那日我一曲牡丹亭,有多少人对我暗送秋波你又不是没见着。”江殊端视了元珠玑片刻,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唱旦角的,多少有些男生女相。元珠玑眉间新添的朱砂痣更是魅惑人心,江殊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他攫走了。他想,若元珠玑是人,他就是与天斗、与地斗,都要把他娶回家。元珠玑见他发呆,唤了一句:“三郎,你怎了?赶路啊。”江殊摇头说:“叫我念初。冯念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