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澄不明白元澈到底为什么要护着肖峄阳,元澈反问他:“表哥,你说蜀地难去吗?”方子澄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想跟那个小子一起去蜀地吧?元澈,元珠玑,我警告你,想都别想。”元澈仿佛恍然大悟,有如醍醐灌顶。他怎么没想到?方子澄忙说:“我跟你说,你别犯傻。那姓李的家伙写的《蜀道难》你不是看过吗?你这一去还有的回来的?”元澈不顾方子澄,跑去了房里。方子澄追着大喊:“表弟!元澈!元珠玑!”无济于事。翌日,肖峄阳便病了,浑身发热。元澈好一番忙活,肖峄阳的体热才散去。趁着肖峄阳昏睡的时候,元澈用树胶把那碎琴给粘了起来。这番下来,那琴虽然死相好看了,却终究是回天乏术,没法用了。元澈伤心,却没法去责怪肖峄阳。昏睡的肖峄阳不太好受,嘴里反复念叨着元澈和他娘。元澈叹息,终究是下了决定。肖峄阳归乡的心思,天王老子怕是都拦不住了。暮鼓敲完后,肖峄阳醒了。元澈点上油灯,好一番照顾,他终于肯吃东西了。吃饱喝足,肖峄阳精神了许多,他听了元澈的打算,稍有些迟疑:“你若跟着我去,且不论路上的艰险,我母亲她……”元澈明白,能妥协的他会尽量妥协:“不急于一时。我只陪着你,你母亲倒不必知道我。”肖峄阳满是愧疚地望着元澈,元澈打趣说:“现宵禁我可不能回去了。你还赶我不?”肖峄阳抱着元澈,轻声细语地不停说着“抱歉”、“有愧”。元澈拉着肖峄阳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三郎,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两人四目相望,唇齿相依,爱欲攀升。肖峄阳虽是大病初愈,面对元澈也依旧健壮。两人一番共赴巫山、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一室春光竟胜过了外面的春暖花开,实在是不可描述。两人偃旗息鼓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致命的问题——他们没有足够的盘缠。从长安到蜀地,要穿越秦岭和大巴山,山高谷深,道路崎岖,近乎两千余里。肖峄阳来时走了半年有余,他们此一去,只准备几张胡饼几件衣服是远远不够的。他们需要银子,足够的银子。元澈说:“你放心,我去找我表哥想办法。”肖峄阳说:“还是我来想办法吧。”☆、死别方子澄义正词严:“你想都不要想。”元澈无论如何百般恳求,方子澄都是那句话——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作为元澈在长安的唯一依仗,方子澄几乎是可以做到独断专行。他不同意,元澈根本无计可施。肖峄阳不过是一介琴师,这些年也没什么积蓄。虽然他说要想办法,可元澈知道,肖峄阳也只能望洋兴叹。万般无奈下,元澈去找了龙武军钟长史。他不记得那人的全名,守门军官就不让他见人。幸亏钟长史恰好出来,被元澈碰了个正着。钟长史为人也大方,却有个条件:“你若能叫出我的姓名,我便直接把银子给你。”、元澈支吾了半响,问他:“若我说不出来,你就借我如何?”“你可真是伤人。”钟长史说,“若你说不出来,我便只能给一人的盘缠。”元澈沉默了,他望着钟长史,知道了他的私心:“你不过是想着三郎走了,你便可以趁虚而入了。”钟长史也不否认,他说:“你好好想想,明日再来找我。”钟长史要走,元澈忙说:“等等,不必等到明日,现在就可以给我。”钟长史说:“你可要想好了。”元澈点头:“我不用多想,你给我就是。”钟长史笑了,让人取了银子来。他把银子放在元澈手上,元澈要拿,他忽又拿了回来,提醒道:“这可是正正好好一个人的份,多一条狗都不够,你不要想着两人同用,行不通的。”元澈拿过银子,说:“我自有数。”他道了谢,转身就走。钟长史在他身后喊了声:“下次来喊我姓名就是,不要忘了,我叫钟……”后面他说了什么,元澈听不见了。他终究是没能知道钟长史的全名。元澈找到了肖峄阳,把银子交给了他,嘱咐他路上小心。肖峄阳怔然地问他:“你呢?”“我一月也有一两银子。”元澈说,“三年五载也能够了。三年五载你若不回来,我便去找你。”肖峄阳这会竟是迟疑了,孝道与爱人,他得有个抉择。元澈笑了,把那张重新粘起来的琴交给肖峄阳:“你放心走便是。我知道你如今……这般,长安你待着也是徒增伤心。你母亲一人不容易,好生尽孝,我会尽快去找你。最好……最好是你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