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恩尼奥·萨列里拉紧领结,低声吩咐弗兰克去将台球桌上几个玩耍的人打发去吧台,再把两个需要派发任务的人叫道会议室去。萨列里上酒馆二楼的办公室拿了一根雪茄,用雪茄钳剪完需要点燃的部分,点着雪茄后,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下楼,推开会议室的门,两个个年轻人已经站在座位旁等待——汤米与刚从后院进来山姆。
顶光与高耸的眉骨让这位领导者深邃狠辣的眼神隐藏在阴影中,但冷光还是幽幽地冒出,萨列里把一张相片甩在桌子中央,照片打了个旋,上面的人很是眼熟,汤米看出来那是被保利解决掉的混混。萨列里的鼻子和额头的皮肉收紧,皱纹挤压出来,说:“你们认识他吗?”
“认识,这家伙就是之前骚扰萨拉那群混混的其中一个。我和保利前段时间把他们都处理了。他们罪有应得,他和他的同伙都是群盗窃犯和犯。尼古拉斯告诉我说前段时间这家伙试图侮辱阿尔的妹妹,被抓住扭送进了局子又被捞了出来,不久后又继续骚扰其他姑娘,照这么说咱还干了件好事。”汤米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拇指的关节蹭着鼻子。
“在警局的合伙人告诉我们,今天下午两点半,这人要参加在圣约翰的同伙的葬礼。”
疑问的表情出现在汤米脸上,他想说什么。萨列里再次甩出一张照片。“他捂着流血的胳膊从岸边的礁石上一步一步走到附近的渔夫家里,渔夫报了警。汤米,这样罪该万死的人却没死,死掉的却是他的同伙,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葬身大海的那家伙是吉洛蒂议员的独子,吉洛蒂是谁你们不知道?晚报上前段时期说他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届失落天堂市长的人,支持他的人能从飞机场排到岛上的州立监狱。现在,马上出院的这个人会为比利·吉洛蒂作证,到时候他们会在法庭上指控我们谋杀,我说了多少遍了?两枪身子一枪头,做事要做全!”萨列里拿起杯子摆弄,他一口没喝,用力磕在桌子上,琥珀色的酒水晃荡,险些洒出来,架在烟灰缸上的雪茄被震掉,在桌上滚了两圈停在他手边,萨列里握紧拳头,又重新把雪茄放回原位。汤米和在一旁的山姆都被萨列里阁下震住了,他们很少见到唐像今天这样因为手下的疏忽大发脾气,萨列里的怒气持续了太久以至于无法克制着自己,跟前几天因为莎拉受到欺负完全不同的是唐的怒火直接降临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对敌人倾泻,站在大先生身后的弗兰克却神色自若。
“抱歉,阁下。”汤米低声说。他把事情归罪于自己,如果不是被愤怒短暂占据了头脑,他也许会和保利更谨慎地行事——这并不容易,尤其是面对企图猥亵莎拉·马里诺的人渣,第一次因为没有萨列里阁下的命令,他不得轻易行事。获得击杀的任务后,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燃烧,他迫不及待地让那几个人获得了应有的惩罚,却疏忽了过程的严密性。
萨列里深呼一口气,不忍心继续责怪自己器重的孩子。他平复了心情后说:“弗兰克已经计划好了,今天下午三点一刻,山姆去葬礼干掉剩下这个混球。左胳膊打着石膏的人就是,注意他的悬臂带,我相信他很好认的。”萨列里指着汤米,“听着,汤米,如果山姆帮你和保利收拾残局,你就要帮忙到柯里昂酒店打掩护,顺便来个一箭双雕,柯里昂酒店经理突然终止了与咱们的合作,转而去和莫雷洛做生意,留给我一个冰凉的屁股。他信里写很抱歉没能参加上周的例会,因为有紧急的家族事务要处理——狗屎的家族事务,并非常遗憾不得不确认终止我们之间的协定。随信附上萨列里先生投资的回报,以及聊表谢意的一百美元。我把他的信撕了。”
“您是想要我们提醒他这样做有失道义吗?”汤米抽了一口后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正观察着萨列里阁下的神色,他能感受到萨列里阁下对于前一件事的怒气被霍华德的糟心事掩盖。
“没错,孩子,进到酒店你见到霍华德这个蠢驴就立马做掉,如果让那群女人看见了就当是杀鸡儆猴,不过你想做的隐秘点也无妨,人们总会知道他的结局,完事了记得去他的办公室把所有看见的钞票和文件都拿上,然后放上炸药,文森佐会给你的。把柯里昂酒店炸上天,如果莫雷洛想抢地盘,那就给他留个废墟吧。”
“等等,您的意思是柯里昂酒店是个院?”
弗兰克点头:“是一个离圣约翰教堂很近的绅士俱乐部,大先生投了不少钱。”
“事情就是这样,汤米,酒店里的姑娘们都能认出山姆,他连前门都进不去,所以只能你去干。还有一点:其中还有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女人向莫雷落告密。你知道该怎么处置叛徒或者不忠的人。她叫蜜雪儿,照片在文件夹里,你看看吧。”
这时,刚刚一直未开口的山姆突然说话,他语气急促:“您让汤米去杀一个——女?别开玩笑了弗兰克。”
“有什么问题吗?”萨列里沉下脸,他显得很不耐烦。“这件事必须得汤米去做,为了家族的利益。”
山姆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他用余光看向汤米。汤米拉过文件夹,打开抽出几张照片。留着波波头的黑发女人笑意盈盈地靠在一辆老式赛车的右侧门,背景是蓝天下的白房子和配有栅栏的花园。他用手指戳着照片上的蜜雪儿。他确定他在哪里见过他,可能是八月份的车赛后的露天宴会上,那时他和哈蒙在找醉酒后疯跑的保利,看到山姆在宴会上飞快地亲了一口身边带着粉白羽毛发饰的姑娘的嘴唇,又轻柔地握住她白玉般的小手,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的她咯咯地笑个不停,不过更可能是在某个夜晚的地下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