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接受你的,她喜欢我的朋友。刚开始那段时间我都没敢跟我妈妈提起过你,她和贝拉以为你是我的上级兼好友。”
“上级兼好友。”哈蒙琢磨了一下这句话。
“上级兼好友。”汤米重复一遍,他将椅子转到能正面看到哈蒙的角度,屁股跟着椅面挪了挪。“我的母亲和姐姐现在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你父母发现你和男人厮混会怎么想,希望他们永远不知道吧。”
“真厉害呀,咱俩都在一起多久了,你才提起这个问题。”他没有为话题的快速转变而惊讶,反而是摆出一副在抱怨汤米不早点提出来隐藏已久的问题。
“不要胡搅蛮缠。我之前提过,可你根本就不在乎,第一次你睡着了,你入睡总是那么快。第二次你被莫拉蒂先生叫去谈正事。”汤米很是无辜地说,他站起来,回头看哈蒙的头顶,发旋被向后梳的头发盖住了,昨天晚上他还能在接吻时摸到那里。“我以为你在逃避这个问题,直面它就意味着要去解决它。怎么解决?谁也不知道呀,大家都明白,咱俩之间的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为了避免争端,逃避当然是个好选择。”
“逃避?没什么值得逃避的。反正他们不会知道,这点放心吧,我之前给你说,我跟家人很早就断不联系了,他们现在搬到了新波尔多那边的高地,二十岁时,家人当时想让我和我的两位兄长一样去证券交易所工作或者好好当一位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现在想想还真是无聊的工作。那时我一心只想跟着一九一八年感恩节那天来到家里作客的萨列里阁下屁股后面办事,我在餐厅听这位母亲旧友的故事入了迷,脑中构建的宏图像迷魂香,勾引着我一步步走近,跟家人大吵一架后过了几个月,我正式请求母亲把我安排在她的远房亲戚恩尼奥·萨列里的手下,她非常担忧,但看着我摆出一幅势必要鱼死网破的模样也只好同意,给我点钱打发我走了。不过我现在混的也算不错,但我不会回那个大豪宅了。”哈蒙坚决地对汤米说:“这不是孩子对于家庭的叛逆,我也不是独身主义者,你我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早就过了那种年纪。在大萧条之后他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但保险箱里沉重的金条和坚果一样大的珠宝不会让他们在股市崩盘后过的太坏。除某些特殊原因外,我也住不惯那种地方。当然,与我现在收入不符的大把花钱这种坏习惯还是有的,不然怎么遇到了当时缺钱的你——虽然把钱扔给你时我表现得毫不吝啬,但当时我身上的钱几乎没有了,花个精光,那时我还没有接手金天鹅。”
“那你还给我……我想是六美元?”
“你值这个价钱。”哈蒙说,他站起来,靠近汤米直到身体快要贴上。汤米盯着他的嘴唇想要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哈蒙就用行为捂住了汤米想要发出疑问的嘴。他从内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拍到汤米胸膛上,“喏,你可要拿好了,晚上的酬劳。”
“照你的算法来记账,那你欠我的够多了,给这点可不够。”汤米打掉他的手,来自对方的打趣让他情绪缓和了不少,揉揉眼睛笑着说:“好吧,装出一副富豪样子情有可原。人总是喜欢夸耀自己的财富而隐瞒自己的贫穷,是因为人们更倾向于同情我们的快乐而不是悲伤。”
“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只不过是生活哲学。”哈蒙说。
“是因为有些事情对于我来说突然值得思考了。我老妈前段时间旁敲侧击地告诉我是时候该成家,她说她早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怀上伊莎贝拉了,而她的好儿子今年三十二岁了仍没有和女人结婚。我找各种理由搪塞,现在她也不再提这件事。”
哈蒙嗤笑一声:“我不管别人。”他摸着汤米的下巴,拇指按了按他的嘴唇。他想亲汤米,但汤米偏过头躲开了,动作幅度不大却让哈蒙感受到了被拒绝的意味,他有些恼了,瞪着他灰褐色的眼睛,低声质问汤米:“不许对我避如蛇蝎,我不想威胁你,但我还是要说,不许这样做。你在犯什么毛病?我的头上有头虱吗?”
“莎拉起了疑心!实际上是我太紧张了,她当场就表明了根本不愿管我的闲事的态度,她是个好心人,这点我们有目共睹,但我还是有些担心。那段时间我还忙,因为有人欺负莎拉而忙,我和保利需要骚扰莎拉的混混与其他纠纷,我们要保护好她,这是不容推卸的责任。你也在忙金天鹅的生意,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见面。”汤米攥住哈蒙的手,摸索着绿宝石戒指,两人的手拧巴了几下后十指相交,贴在汤米脸上,“现在好了,没事了,我会经常来找你的,可你也要接受我,行吗?”
“我能拿什么理由来拒绝呢?”哈蒙说,抽回手抱住情人的腰,然后吻了吻他的嘴唇。
“你有想过该怎么办吗?”汤米亲密地贴着哈蒙的脸,沙哑着嗓子讲出自己疑问。
“以后不是我们该考虑的。”哈蒙随口回答,不再搂着汤米,走到门外去了。
他说的对——汤米想,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和甜言蜜语似的承诺反而让他如释重负。并不是因为他的价值判断告诉他不值得被珍视(妈的,自己可太值得了,而且社会里最不缺的就是会爱人的人),而是因为犹豫的态度反而是哈蒙·辛奎马尼真实的心理反应。很大程度上他们坦诚相见了,为什么他要为坦诚相见而庆幸?因为陌生的情愫?汤米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了,在与前一位女友断绝关系之后。现在他不能再用金钱来作为和男人□□的挡箭牌,他必须直面现实问题,他也确确实实面对了,维持不被外界接受的性关系就像是在地下室养了一只野老虎,必须要确保它永远不可能跑出来,老虎只可能伤到饲养者,而不会伤到别人,因为它一旦突破门槛,爪子踏上了阳光照射的地方,就会被子弹射杀,也许来自饲养员,也许来自相关利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