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斜眼看了一下窗外,远处有零星的人影,和一辆他极不愿承认的——亮着双色灯光的警车。“哦……条子在后面。看来咱们需要在右侧停下来听听城市治安者的训话。”
汤米将车停在路边,摇下窗户:“晚上好,警官。”
“这个时间点送葬?”
“显而易见。”
“把车厢打开。”
“您知道,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对吧?”
“别废话。”
“那请您自便。”
在警察消失在车窗视野时,灵车的轮胎尖叫一声,拉动车子窜出去,在警察渐远的嘶吼和两声经过稠状空气削弱的枪声后,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汤米终于想起今天早上比夫的提醒:你们今天可要小心些,莫雷洛的车被毁之后到现在还在发飙。像眼里塞满炸药。“他们没跟上来。”哈蒙说。汤米长舒了口气,松开油门让车慢速行驶。他瘫在车座上,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摁开夜间电台,萨克斯悠扬的旋律飘出来。“这才是晚上该干的事。”他说。从海关处开到远在城市另一角的萨列里的酒馆足够累人,尽管他已经能够很熟练地甩开警察,每个立着牌子的施工路段都能作为他逃脱的手段。
哈蒙察看棺材——侧板被打烂,瑰红色的液体从弹孔哗啦啦地流出,好像里面有个泡发的尸体似的。车子摇摇晃晃,酒瓶发出风铃般的脆响,与爵士乐交织相融,弹孔不再往外冒酒。他踢开棺材板,只碎了五瓶,其他的几十瓶安详的呆在被红酒染色的丝棉质内层中。“子弹从侧面穿过。”他用手摸着弹孔,抬头看汤米,“技术好得很,脑子也灵光!听说你和山姆去收债时,你不光把那个自大狂从莫雷落的手下救出来,还追回在旅店交易的全部钱财。我早就料到有天我们会和莫雷落在那里干上一仗。”
汤米沉默了一会儿,思绪短暂地回到之前——满怀期望的托马斯被哈蒙·辛奎马尼领着,他穿着先前从未触摸过的高级西装,穿过刚开始营业的餐厅,推开会议室的门。唐·萨列里、弗兰克以及其他几人已经在会议室中等候。他们都是正式的成员,没来的正式成员有些被派到了帝国湾,有些忙于日进斗金的事业没有过来。在恩尼奥·萨列里手下干活的有许多人,其中只有二十几位有资格称之为正式成员。
“萨列里先生。”
“你以后就需要改改称呼了,汤米。”萨列里说,“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汤米装作困惑的样子,随后表现出惊讶——他绝无任何戏弄大先生之意——没人胆敢这样做。他只是不愿破坏这隆重的仪式前奏。
“入会仪式?”
“你说对了,好孩子。”萨列里阁下笑了笑,但声音笑意远不及面部所呈现的,“哈蒙、保利和山姆都已经为你担保过了,但你要明白,在我们这里,还得按规矩来办事。所以,你听好。首先,别在场子里说脏话——这世上能用的字很多,成天只会这个、那个的家伙,不是懒到极致,就是笨得伤心。再有,我们不做“硬货”生意。我不允许d品流入我的地盘。莫雷洛要是喜欢,就让他去祸害自己的人。最后,不要招惹条子。我们只有几个收了好处费的眼线,而你要是越了界,其他条子肯定会来找麻烦,听懂了吗?”得到汤米肯定答复后,他拿起烟灰缸上的那只雪茄,吸了一口,“我还有件事要问问你,汤米,你是个好小子。我把哈蒙、保利和山姆留在身边,不只是因为他们能打。外面可有不少比他们更能打的伙计。弗兰克在数字方面是个艺术家,但我让弗兰克来管账,可不单是因为他聪明。能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他们有一样共同的东西,那才是我看重的,那也是唯一一样我们都应该看重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汤米。”
每个人的目光依次与这个新来的伙计进行眼神交汇,自信感与坚毅的力量在弗兰克几人眼神中流露。汤米了然,“忠诚。他们都很忠诚。”
认可的表情再度出现在萨列里脸上,“你要是跟我坦诚相待,你就能过上神仙日子。你要是辜负了我的信任,那…”他顿住,不再往下说。他手掌轻拍在桌上,戒指磕碰出声响。
“萨列里阁下,我会永远效忠于您!”汤米身体前倾,双手指尖朝胸口,信誓旦旦地说,急切地证明自己的死心塌地。
上位者再次点头微笑,他站起身。
其他人也全部站起。
“那就开始吧。”
托马斯·安吉洛站在萨列里阁下面前,他感觉心里有团火在烧。萨列里取一张圣母像,置于汤米手心,他拿出弹簧侧跳刀,划开汤米的另一只手的手指,挤压指腹让血滴在圣像之上。萨列里阁下问:
“你愿意在圣人面前以血发誓,永远遵守规则,永不出卖家族么?”
“我发誓。”
“跟着我说,孩子。”萨列里阁下点火燃烧那张汤米掌心捧着的染血圣像。“我永远忠于兄弟们。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欺骗与出卖他们。”托马斯·安吉洛跟着说,两人的声音渐渐重合:“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在非常时刻,我一定会咬紧牙关,绝对保守秘密;只有见了上帝后,我才算脱离他们。从今往后,家族是我生命的第一责任,哪怕妻子即将临盆,家族的命令也必须得到立刻执行。这张画正在化为灰烬,我的食指正在滴血,圣人见证,我若背叛,下场就如同这张圣像,在阳世间被炮烙,或者在地狱里受火刑直至化为灰烬。”将烧至手时,汤米将圣像放在地板上,低头合掌向圣像礼拜。这时,萨列里拥抱着汤米,宽大的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分别贴了贴汤米的左右脸颊,亲完又用那双亮着肯定的目光的灰眼睛看着他,慈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