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写完了回忆录,钱尔白正从头默念一遍,准备稍加润色,李云奇也忙完了外边儿的事,推开门进来,见着钱尔白,便是一声冷哼。钱尔白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小脸一红。上次走之前说好了“下不为例”,结果这才没过多久呢,就又进来了。虽然这次看起来情况有些特殊,似乎有什么隐情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打架还是不对的。小夏警官把钱尔白写的东西拿给李云奇,得有六七页,都写得满满当当。李云奇随意翻了翻,没细看,便放在一边,黑着脸道:“说说吧,知道哪错了吗?”这话一听就知道不好了,李叔这是生气了。钱尔白赶忙坐直了,积极认错:“知道,我不该跟人打架。”“哼!”李云奇更生气了,“你还知道!”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为什么打架?上次说过什么你忘了?再说,你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吗你就冲上去?啊?!万一那边谁掏出把刀子来……你可真是,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李叔,我错了……”钱尔白低头认错,脑子却突然开了个小差,心想:今天对面那帮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小混混,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跟十三中那些人有什么关系?不过能够惊动警察提前埋伏,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李云奇正在宣教,突然发现这小子目光涣散,明显是在走神儿,于是没好气地照着那个圆溜溜的脑瓜子便是一巴掌呼上去:“啪!”钱尔白吓了一跳,瞪大两只眼睛,看起来有些呆。小夏警官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等钱尔白看过去的时候,小夏警官已经又恢复了原来的一本正经,像是有开关似的,脸上的表情收放自如。看的钱尔白大为赞叹。为了保护这些孩子,李云奇没跟他们说实话:那帮他们以为的“混混”其实是一群亡命之徒,尤其领头的那个刀疤脸,手里头沾过不止一条人命——虽然挺意外外头那几小只竟然只受了点皮外伤,相反,刀疤脸们倒是一个个的伤的不轻。不过追根究底来说,这些学生也是这场斗殴中的受害者,单从危险程度来说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在完成调查和宣教之后便放这帮小屁孩儿回家了。钱尔白也想走,却被李云奇拽着脖领子扣下了。钱尔白试图讲道理,李云奇一句话就把他镇压了:“一会儿带我一块儿看看你师父去。”周行他们余光瞥见了,但没敢说话,甚至连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都没敢给。头一回进局子对这些青少年们冲击还是挺大的,估计这之后这几个小孩儿都能消停挺长时间。李云奇手头还有点工作,就把钱尔白丢给小夏警官看着。小夏警官也忙,在书架上翻了一遭,找出个三阶魔方让钱尔白拧着玩,自己则坐回小工作间里啃书。钱尔白瞧着那本书快赶上有《新华词典》那么厚,不由地心生敬佩。李云奇口中的一点儿工作显然是种美化过的说法,一直等到要吃晚饭的时候,钱尔白才再次见到了他。而在等着的这段时间里,钱尔白已经自己摸索着拼好了魔方的三个面,并且越来越熟练,第四个面也已经完成了一半了,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似乎只要他想,就能很快拼好。也不知这种莫名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大概是青春期的激素作用吧。小夏警官仍旧在看书,黄昏温和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照得整个人都暖暖的,有一种慵懒的温柔。“宜室宜家。”钱尔白脑中突然蹦出这么个词儿来。他有些错愕,但再看看笼罩在橘色光晕中的小夏警官,他便确信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走了。”李队站在门口招呼钱尔白。小夏警官似乎才感知到外界的声音,抬起头看过来。“小夏也早点下班吧,回去好好休息。”李云奇笑呵呵地说着,大手在钱尔白背后轻推了一把,示意他麻溜出发。钱尔白也笑嘻嘻地朝小夏警官挥手,逆着光,只看见小夏警官点了点头,也不知脸上是什么表情。钱尔白就当他也笑了。不然自己笑了,人家没笑,总觉得自己亏了。这会儿确实是到了到点儿了,医院走廊里飘着一股饭菜的香味儿。往常这个时候钱尔白也提着保温桶过来了。虽然老道士嘴上说着“医院也能订饭,费这劲儿送饭干什么”,但每次手却先伸过来接过了保温桶,吃完也不说“下次不许送了”之类的话。想必是心口不一。何况钱尔白这孩子不知道怎么长的,也没人教过他,自己就会做饭了,做的还挺好吃。老道士吃过钱尔白送的饭之后就再也不想吃医院的病患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