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是长房嫡子,也是整个谢家最有出息的子弟。
因了隆德帝与孝懿皇后的关系,他十四岁从军时,便已是名震关内外的三镇节度使耿忠慎麾下的一名左郎将。
在耿忠慎死后,他又逐渐接手了耿忠慎的职务,七年来多次征战抵御契族与各夷狄部落,几乎战无不胜,沙场之上更是时常身先士卒,悍勇异常,因此深得隆德帝的喜爱。
谢瞻常年住在边关,偶尔逢年过节才回家述职一次。
孝懿皇后为他定下亲事后不久便薨逝了,半年前战事停歇,谢瞻回京筹备自己的婚事,隆德帝便直接将他留在了京中,在禁军三大营之首的五军营中担任都指挥使。
三大营几十年前由成祖皇帝所创立,五军营中的士兵皆为各地抽调出来的精锐之师,与锦衣卫一样直接隶属皇帝,只听皇帝调遣,战斗力强盛,而谢瞻少年封将,意气风发,更乃其中佼佼者。
他虽是武将,却生得英武伟硕,俊美如芝兰玉树。
每回谢瞻回京述职,城中夹道两侧,以及附近的酒楼上都挤满了来看他的姑娘与妇人们,香囊荷包扔了一地。
女子们给他起了个爱称为谢郎,还常常为了这位谢郎,令疏理街道秩序的五城兵马指挥使司大为头疼,甚至不得不下了道禁令严禁百姓围观述职军队。
这几年来,谢瞻一直都是京都闺中少女们的梦中情郎,皇帝是他的亲姑父,父亲是一品镇国公,母亲是琅琊王氏的豪族贵女,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即使在宴席上,也从来只有旁人捧着他的份儿,他甚至都懒得去敷衍应酬,只是喝酒,不爱说话,偶尔吝啬地笑笑,对哪个兄弟都爱答不理。
昨天新婚之夜谢瞻没喝酒就离开了,兄弟几个喝大了,大家嚷嚷着今晚谢瞻要为迟到赔罪,谁敬都不能推,挨个给他敬酒。
因谢大郎外放不在家中,便从谢三郎敬到满了十三岁的谢九郎,轮到七郎谢睿的时候,谢睿端着酒走到谢瞻面前。
“七郎恭喜二哥娶妇,愿二哥与二嫂从今后比翼连枝,举案齐眉。”
谢睿弯腰,客气地道。
谢瞻淡“唔”了一声,看着谢睿,却也不接酒,而是懒散地斜倚到了身后的隐囊上。
“原来七弟还认得我这个二哥?”
谢睿诧异地抬头,对上谢瞻那双漆黑的,似笑非笑的狭长凤眼。
谢睿不知为何,后背微微冒出了一层冷汗。
说来,谢瞻这个二哥,他是从小到大都挺怵他的。
谢瞻比谢睿大半旬,大约是因为生母早亡,少年老成,平日里不苟言笑,脾气还十分严厉。
而谢睿性情谦和温吞,便不像其他兄弟似的爱凑上去,每每遇见,谢瞻都是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极少有见他露出其他表情的时候。
又兼他在外打仗时颇有些狠辣的声名在外,行事傲慢乖戾,是以谢睿对这个二哥,既敬且畏。
不过这种敬畏,近来因他娶沈棠宁时的种种傲慢,以及谢睿对沈棠宁生出的怜惜,让他对自己的这位二哥更多了几分不满。
“二哥说笑了,您是我兄长,我怎会不认?”谢睿客气地道。
谢瞻笑了一声,忽抬手拍了拍谢睿的后背。
他下手颇重,谢睿只觉背脊一沉,有些闷疼,接着身体不由僵硬起来,额头上也冒出冷汗。
“谅你也不敢。”
谢瞻嘴角笑着,目光却是冰冷如锥,从谢睿手里拿过酒盏,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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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罢,沈棠宁回了静思院。
离开如意馆时她便征得了王氏的同意,静思院毕竟是谢瞻的住处,她住不惯,也不好叨扰谢瞻,想明日搬去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安心养胎。
王氏觉着有理,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