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生又答应得极其爽快,让她连劝解都没说出口。这一来一去的,全然扫去兴致。黄瑶愈想愈委屈,忍不住再次刺了句:“你自己生辰都不记得,还要抢着做什么接引的活。”话落,又瞄了眼陆明生,“我可没有生气,只是在解说事实。”即使再愚钝,也能看出她心情不好。但这情绪因自己而生,陆明生莫名有些高兴。他不再计较花灯,眸光微闪,语气似藏有笑意:“对不起。”陆明生向来擅长道歉,好似算准她没有办法。黄瑶轻咳两声,抿唇道:“作为惩罚,没有长寿面。”对方依旧乖巧:“好。”黄瑶蹙眉,加重语气,偷瞄他反应:“我也没准备生辰礼物。”他仍在点头,好似不会感到失落:“嗯。”说完,又贴心般地补充,“我不在乎这些,都没关系的。”怎么能不在乎?这可是一年一次的生辰。黄瑶在心底疯狂呐喊,表面还得强装镇定:“那你,跟我来吧。”陆明生会意,缓步跟随其后。风从林间吹过,青袍浮动,颇具风雅。黄瑶停步,五指张开掌心朝上。她凝神念起术诀,星点光晕顿时穿梭于指缝。如流萤一般,相互簇拥而进。光点召唤,萤火虫像受其感应,纷纷朝此处来。拖出长长晕尾,逐渐划破夜空。青明灯会绚烂,也难敌此时美景。陆明生怔怔看去,喉头发紧,声音略带苦涩:“这是”黄瑶瞥眼看去,语气多有得意:“怎么样,是不是比灯会好看?”倾身,又嘟囔了句,“后悔了罢,你应当早些回来。”后半句说得模糊,像无意流露心间情绪。她匆忙做掩,状似专心在操控灵火。此项术法是黄瑶独家所创,放眼青门派都找不出二人。她夜间用灵火驱逐蚊虫,偶尔挥手间,竟不想引得萤火飞舞。后来调整术诀,运用地更加自在。虽不算多费心思,但情况必须得说得严重些。她轻咳两声,抿唇道:“我好不容易学成,你总得说句话罢。”话落,悄悄抬眸观察对方反应。陆明生眸色隐晦,萤火微光倾入,从眼睑处一路落于唇间。他陶醉于景色,竟下颚紧绷,没有说话。像副深沉模样,偏偏眸中难掩笑意。黄瑶抿唇笑,稍显得意地挺直脊背。她站在少年身边,抬首仰望同一片星空。光点流转,世间仿佛只有她与他。所有嘈杂争相远去,安静地能听见彼此呼吸。半晌,灵火渐歇。陆明生仍未收回视线,声音宛若梦呓:“流光溢彩。”抿唇,叹息地重复,“很美”他说得很轻,似含有万般眷恋。长睫在脸颊流下阴影,眸间神色怅然。黄瑶心神一动,为反应时已是开口询问:“从前可有人给你过生辰?”记忆里漫天大火,亦或高耸雪山。他早该习惯独自闯荡,嗜血而强大,不应再眷恋星光。可偏偏收不住,几乎渴求着去拥抱温暖。陆明生凝望过去,光晕中她笑语晏晏。恰如冬日初雪,不曾受任何沾染。不似他,生来便堕入滔天血海。这般想,唇间愈发苦涩,一时忘记回答。安静流淌。黄瑶难掩疑惑,不觉笑着扯开话题:“要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过。怎么样,满不”“没有。”陆明生摇头,眸间映出她,“这是我过的首次生辰。”一路走来,周身竟为杀戮,从未有人对他这般好。他说得认真,好似望见对方心里。黄瑶微怔,匆忙笑着安慰:“反正日子还长,以后有陪你过。”风好似静止,光晕随之黯淡。陆明生喉头轻动,听见自己答了声“好”。灯会结束,门派氛围缓和。听说期间有魔教入侵,季南铭带众弟子将其赶下山。一路吵闹不断,也算能纾解情绪。至此,再无人提及李末,魔教风云像巨石沉入海底,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没过几日,殷遥月传信而来。绢纸血迹斑斑,仅书有二字“救急”。季南铭派人找寻未果,再也难寻她消息,青明山再次陷入纷乱之中。有说是魔教报复,有说是设下陷阱。众口难说,季南铭无法再去叨扰杜雷,只得凭一己之言下达命令。一夜间,各处贴满宣传告示。黄瑶在屋内睡得正酣,仅翻身功夫,就有卷轴从外飞来。“啪”的声,砸向桌案。她揉着乱发起床,半眯起双眼:“谁呀?”声音含糊,难掩倦意。话落,无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