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也巧,这一打量,竟然还真让他看见了躲在假山后面“到而不出”的陆思晴。……人慢慢地散了,不管事实究竟如何,出了这样的事都是陆家的家丑,陆展元和几个族佬不可能让事情继续发酵,亲自连夜处理。不过这都无所谓,没她什么事儿就好,陆思晴转头就往北苑走,一直走到屋门口才没好气的地瞪眼回望。“跟着我干什么,有病?”“三小姐总不能过河拆桥吧,”张天钰一脸灿烂地从后面走出来,“我小弟可被今天这事儿吓得阴影不小,还不许我来讨要一些补偿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那请进去讨杯茶水总可以吧?”“……滚进来。”好好一个大少爷,哪儿哪儿没有好茶好水招待着,偏要上她这边来吃隔夜茶。陆思晴没好气地带着人进门,只是她全然忘记自己这会儿已经不是“孤家寡人”,刚一进门的功夫,两人就和坐在院子里等她的薛淮对了个正眼。奇怪的是,这次陆思晴都没来得及慌,只听见后面一声巨响——什么情况?她莫名其妙转头,就看见原本满脸轻浮的张天钰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额头冷汗都已经滴下了脸颊。最靓仔的罗天仙宗——……张天钰见薛淮很大程度上是一次意外,他当时刚刚开始接触张家的一些事务,可有一天,指导他的父亲却面色大变地将他撇下径直离开,他甚至没有发现后面悄悄跟着的张天钰。两人一前一后,从陆家走到了城外一座豪华府宅。那里原本住了几个不知何门何派的修士,很厉害,对方也很懂得享受,府邸处处都是莺歌燕舞。可那一天所有的丝竹管弦声音都消失无踪,留在院子里的只有那若有若无甜腻到发涩的味道。一开始张天钰以为那是腐烂了的果子,后来才知道,那是血。有剧毒的血。向来威严的父亲一改前态,弯着腰诚惶诚恐地解释着什么。那内容张天钰已经忘记了,可他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坐在一片血泊之中聊赖撑着头,还在一口一口咬着杏子的男人。“好啦,张族长,我知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会怪你的。”他的声音很轻,温温吞吞像加了蜂蜜的白水,一双漆黑的眼眸也似夹杂着笑意,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潋潋挑花一般温柔。可那并不代表他是什么善类。因为在那潋滟的桃花之下,藏着的是尸山,是血海。屋外的张天钰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间佩剑,他屋内的父亲更是小心翼翼地把腰弯的更低。“呵,”意味不明的轻笑打破了这房间里的沉寂,他敛眸聊赖地起身,身形清瘦修长,俊美的五官样貌宛若天工雕琢,一袭深红色外衣似血,却硬生生在那寂静若寒潭,深邃如幽谷的眸下没有半点妖娆之气。“张族长你还是一样的刻板到无趣,”“好在……”他轻笑着,径直对门外自认为把气息收敛地很好的张天钰眨了眨眼睛,“好在你的儿子似乎比你有意思的多。”他微笑着,在父子两人的注视下悠悠走近。“哝,算是我给他的见面礼。”那所谓的见面礼也是一只杏子,和先前那男人吃的一模一样,只是沾了一点点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迹,张天钰当时还觉得荒唐又可笑,直到回去以后,他的灵根就宛如被火蚁啃噬般地剧痛起来。请来的医修束手无策,说他是中了奇毒。张天钰当时还以为自己要废了,他的父亲却带着他当时看不懂的复杂神色让他吃了那个杏子。这之后他才知道,南开虽然是张家的南开,可张家却不一定是他们的张家……被彻底击碎了骄傲之心的张天钰几乎是瞬间成长了起来,再经过几年的沉淀,张天钰赫然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都称赞的偏偏佳公子。直到他再看见薛淮。深藏在记忆里那彻骨的疼痛和当时的绝望瞬间就涌上了心头,让他冷汗直冒。“你、不,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张天钰一脸战战兢兢,深刻体会到了自己父亲当时的畏惧心理,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边的陆思晴直接打断。“您什么您,现在假惺惺地撞客气是不是太晚了点,”她翻着白眼,又迅速继续开口,“薛淮,给他倒杯茶,不要倒新的就给桌上这隔夜的!”“哦。”那个本该是地狱修罗的男人无比温吞地应了一声,在张天钰见了鬼的神色下竟还真的拿起茶盏倒了两杯子水。一杯推给陆思晴,一杯推给张天钰。他眨了眨眼睛,“公子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