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没有否认,“流言之中已有人提及弘昌,无非是想要朕对你施以惩戒。”
“名誉于一个女子而言至关重要,朕不能因自己一时的不忍与不忿而让旁人毁了你。”
婉襄的笑意极淡,她更关心的是这个,“万岁爷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呢?”
她曾经还自作聪明,自诩正义地在他提起弘昌之事的时候振振有词地劝谏他不要释放他。
那一夜他在她手心留下半边“真”字,而她失却的,恰好也是这个“真”字。
“人人皆有私心。你同朕说的话没有错,不仅仅是出于私怨。”
他知道婉襄想起了什么,重新为她戴上了风帽,帽沿短暂地遮蔽了她的视线。
“朕平生从不负人,但若人负朕,朕的报复只会更强烈百倍。”
婉襄没有说话,雍正没有再和她并肩,而是将她圈在他双臂之中,令她为他而抬起头来。
“其实从你入宫之时,朕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怡亲王夫妇因弘昌行止万分愧疚,又深知瓜尔佳氏睚眦必报的性格,暗箭难防,因此与你的家人商量,将你送入宫中,祈盼宫禁与天子的庇护。”
弘昌不是没有对从前的刘婉襄做过什么,他只是都没有成功罢了。
但那样獐头鼠目却又手握强权的男子,给一个柔弱少女带来的伤害是无可估量的。
她不想再回忆起弘昌了。
“朕想要尽快地找到这个在背后弄鬼的人,若事涉弘昌,则定然与瓜尔佳氏无关。”
瓜尔佳氏就是再蠢,也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儿子,不会不知死活地宣扬弘昌与帝王如今的宠妃之间这段并不光彩的关系。
“不瞒四哥,我原本怀疑是熹妃娘娘。但她与瓜尔佳氏素来交好,以她的身份地位,也实在不必与我计较什么。”
如今,是谁最容不下她呢?
明月
“齐妃已经为朕禁足了。无论腊八那夜有多少迷障,齐妃魇镇弘历之心为真,朕绝不能饶恕。”
雍正向婉襄提起的第一个人,便是齐妃。
她心中若有所感,或者腊八那一夜发生的事,她和那答应所做的事,他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朕并不想看到有人借题发挥,又将六宫中的这一池水搅地一团糟。”
这句话也似是暗示。
婉襄低下头去,重新执起了他的手。
他的病势眼下看来就像是绵延无尽的春寒,令他手心冰冷,却仍生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看着婉襄的动作,“至于熹妃……朕的病情反复不定,有些事总要做些打算。”
这一次吐血晕厥,或者雍正内心的态度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乐观。
熹妃是四阿哥之母,若他当真……她身上便不能有什么污点。
所以即便熹妃被他宽恕,也未必当真是清白无辜,为人所陷害。
这句话终究太过不祥,婉襄不想再听下去。她只装作没有听懂。
“苏公公说,小年夜时四哥第一次看见我穿吉服,觉得很好看。”
雍正不想将他周身的寒意传递到婉襄身上,略略拨开了风帽,自其下找到了另一朵兰花。
他温柔地触碰兰花的花瓣,便如同触碰她的面颊,“汉女装束也好看。”
婉襄微笑起来,如春夜兰花初绽。但下一刻她就跑开数步,自一旁梅花树上团起一把雪,用力地朝着雍正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