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这诅咒都不会成功的。四阿哥会平安无恙,您不要伤心。”
这是她唯一确定的安慰。
乾隆是中国历史上执掌皇权最长的皇帝,也是最长寿的皇帝。他其实给大清选了一位很好的接班人。
婉襄一直都闭着眼睛,雍正忽而伸手蒙住了她的耳朵,“往后再遇见这样的事,不要看也不要听。”
“有多少事,朕都会护着你。”
视觉与听觉都被封闭着,触觉便格外敏感。雍正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令她在猝然间眼眶一热。
他的怀抱是温暖的,没有更进一步。他好像也只是想要安静地抱一抱她,从她的体温之中找到什么慰藉。
但婉襄想要忘记今夜她的不真诚,她的欺骗,回应着他的拥抱。
高大的山岳从另一个角度巍峨起来,不再替她遮挡着月光。她的世界仅余一片黑暗,但她并不觉得害怕。
这样的时刻,肌肤即便与冬夜的凉意短兵相接,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他们向彼此索求,又彼此给予,终于一同站到了浪潮之上。
月下的浪潮快速地消退下去,徒留下一条被搁浅的鱼,无力再回到她原本属于的地方去。
他将她捞了起来,在她身上盖上了一条薄毯。
薄毯能遮掩去她的身姿,却遮掩不了抱着她行走的那个男人。
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他已经不再那样年轻了。年少时习骑射,远行办差的那段岁月仍然牢牢地雕塑着他身上肌肉的形状。
尚未沐浴,他的皮肤上仍然挂着薄薄的水珠,是因她而生的。
分明也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但她也仍旧心中熨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净房水汽之中氤氲着的是栀子、茉莉这些白花的香气,热水漫过她的脖颈,带来的窒息感尚且远不如片刻之前。
他并不同她一起入浴,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凝望着她。
婉襄刻意回避着将她的右手浸入水中,那上面留存的一个“真”字,最终是为她的汗水所洗去的。
她趴在浴桶边缘,闭着眼睛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朕近来不会再见嫔妃,若有什么烦难之处,尽管让小顺子告知于朕……”
或者是因为后宫今夜这一笔糊涂账,或者是因为前朝之事……
他没有向她解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感受着手心来自于她的湿润,他又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坤宁宫祀神之日,你要记得在衣袖之中藏一片盐纸……罢了,到了那日,朕着人给你送来……”
“婉襄,你想见一见你父亲么?”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为,“睡吧。”
祭神
坤宁宫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有祭祀。
不逢大祭之时,每日用猪两头;到年祭时,这个数量则足足增加到了三十九头。
小年夜这一日是大祭,亦要用到以黏米和黄米配以玉泉水做成的酒十五斤,坤宁宫上下尽是酒肉香气。
婉襄晨起跟着皇后入了坤宁宫,同宫中众人一起参加了一系列的祭祀活动。
她并不了解满族的习俗,萨满口中说的那些话她当然也一个字都听不懂。
一上午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如一个泥胎木偶一般站在队伍最末。
这好像是她成为妃嫔以来,距离雍正最远的时候,不仅仅是彼此之间空间的距离。
他的目光大多数都落在那些祭祀用具上,其余的给皇后一大半,再剩下的那些注意力,平等的分给在场的所有嫔妃。
腊八至今,他们已经有十余日未曾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