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簪子粗糙简陋,同余娇娇低调奢华的衣裳并不相称,沈献遗憾道:“你莫看它粗陋,这块百香木是用一百种香花浸泡三年而成,不腐不烂,奇香扑鼻,还可防虫驱蚊,只是我还没雕完而已。”
余娇娇停下脚步,马儿也一道停下。
她微微低下头,笑道:“替我簪上。”
沈献依言弯下腰,将这只尚未成型的发簪簪于她的发间。
余娇娇撩手摸了摸粗糙的发簪,抬眸望向他:“好看吗?”
沈献望着眼前的姑娘,翘鼻朱唇,柳眉杏眼,轻笑时嘴角梨涡绽放,明眸皓齿,眼波流转,一身榴花红的束腰长裙,外衫流光溢彩,长发半盘成髻,流光珠宝别于发间,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同他初见时一模一样。
他弯唇道:“好看。”
余娇娇也笑了:“那就好。沈献,这是第一次有儿郎替我簪发。当初我行及笄礼时,家中早已无人,我便自己替自己簪了发,那时我便想日后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能自己闯出来。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郎君替我簪发。”
她顿了顿,望向他的目光含笑,像是透过他的眼眸,透过遥遥时空,向那晚枕边喃喃诉说情话的沈献作出答复。
“沈献,遇到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沈献听到这话的一剎那眼眶微红,鼻尖微抽,撩起衣袖擦了擦眼眶:“那是,早就说过,如我这般的俊俏郎君哪会有人不喜欢。”
他扭过头,坐直身子:“就送到这吧,余娇娇你得记住我,日后还要过得好,不然要是我回来了你却一贫如洗了,怎么养得起我。”
余娇娇轻笑出声,拍了拍胸脯:“江南首富,破不了产。”
两人一时又沉默了下去,像是沉入无尽的水底,未有任何言语可以脱口。
沈献又深深望了娇娇一眼,旋即闭上眼,心一横,两腿夹住马肚朝前颠跑而去。
马蹄哒哒,踏着青石板的脆响,一步一步,踩在众人的心头。
余娇娇看着城门缓缓打开,看着沈献因为受伤而略微弯曲的背影沿着不断延伸的长街渐渐缩小,最终,在城外飞起的泥泞中奔向黑压压的军队,化为一个小点,而后,最终消失不见。
不多时,马蹄声渐起,踩着泥泞一跃而入城门之中,锃亮的铁蹄稳稳落在长街的青石板上,马背上却空无一人。
城门在守城将士的推动下缓缓合上,发出吱呀的巨响,像是一声叹息。
“谷主!谷主!”
白薇从乌泱泱岿然不动的人群中拼命挤出,望着早已合上的城门怔住,发了疯一样要冲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