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沈献:“……”
见粥当真要被拿走,他张口道:“谁说我不喝?”
此时身体虚弱不堪,不喝才是傻子。
他顿了顿,扭头生硬道:“我自己喝。”
余娇娇听到这话细眉一挑:“哟怎么,我找大夫给你治病,你倒还嫌弃我。这粥是我家的,药材也是我花重金买的,既然有骨气就别吃我家的东西,看看你的骨气能不能助你直接辟谷成仙。”
见她出口就怼天怼地,沈献条件反射就想怼回去却也自知理亏。不论如何,他人屋檐下志气短三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张了张口,最终气馁,声音有些干哑发闷:“二十万两我会分文不少的还给你。”
“怎么,不想欠我的?”
余娇娇瞧破他的心思调笑道,“那可不止二十万两。到目前为止你需要还我二十万三千六百四十两。”
沈献怔住:“怎么又多了一千五百两?”
余娇娇朝粥努了努嘴:“这粥不要钱啊,这里面可是填了诸多名贵药材,还有一味是上等玄芝,明码标价一碗二十三两,一个疗程便是一千四百两。还有我这碗,这可是哥窑上等墨纹梅花片,只算你一百两已经是友情价。”
“”
沈献也算是头次见到如此盘剥算计的人,深吸一口气,忍,忍,实在没忍住:“这药虽然珍贵但也并不稀有,里面最贵的一株药材虽是灵芝却只是青芝,价格比起玄芝至少便宜一半,这一碗粥撑破天十两银子,多出来的十三两银子是用你良心熬的吗?”
余娇娇被戳破谎言,面不改色轻“啧”一声,伸出一根小指:“没错,我是夸大了那么一丢丢,里面的确是青芝,可你方才也说了,粥是需要熬制的,米不要钱吗?水不要钱吗?人工费不要钱吗?柴火炉灶不要钱吗?运送药材不要钱吗?”
沈献:“……”
勺子轻搅,药粥的清香浮动鼻尖。
余娇娇接着悠悠解释道:“青芝产于岭山,从岭山到扬州路途遥远、险境丛生,几经商贩转卖,到了城市之后再经过本地的行会抽成,其中产生的费用自然是算在药材里,价格层层垒迭,等到药铺贩卖时已然翻倍。扬州此时青芝断货,我为了给你治病可是连夜高价收购了扬州城内的所有青芝。”
余娇娇舀了一勺药粥递到沈献嘴边:“一株药材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药材本身,天地孕育是其气,为识货者所觅是其运,得所需之人所用是其幸。气、运、幸三者结合,才能将药材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沈献听到这话眉头微拧:“这世上大多是穷苦百姓之家,药材价格过高真正所需之人无可用,唯权贵富商所得。这不是药材之幸,是人之利。”
余娇娇对此并不否认,耸了耸肩:“你说的没错,买卖便是如此。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若无利也养不起这一院子的人,你也吃不上这一碗粥。”
沈献被她这话堵得一噎,只觉得心中憋屈。
但他知道余娇娇说得没错,如今人在屋檐下,与其想那远在天边的凡尘众人,不若喝下这温粥一碗。
既然老天爷没让他死,他可不想匆匆了却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