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远实在受不了这种令人崩溃的闷热窒息,好想找个地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酒店前台给他的旅游地图上标注着不远处有一条河,图上画着的蓝色又让他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一边在脑中描绘着碧波荡漾绿树成荫,一边穿过一条条嘈杂脏污的街道,路过各种看上去能要人命的小吃摊,终于在汗流浃背中来到了地图所示的河边。
他站在岸边想要咆哮,但是他不能张嘴。因为这里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垃圾河。漫天的垃圾堆满干涸的河床,正散发着一阵阵比城市里更加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
第一天的行程,以何洛远中午就跑回酒店冲了两遍澡之后再不想出门告终。他躲在酒店房间里,听着窗外不断响起的汽车和摩托车喇叭声,疯狂想念着他生活里曾有过的一切干净清爽宁静舒适。
他想念鸟儿在院子里欢快的吟唱,想念海风吹过细腻的沙滩,想念夕阳洒在安静的街道,想念空气里甜甜的花香,想念床单浆洗过的味道,更想念某个人的皮肤散发出的诱人气息。
何洛远扔掉了旅游攻略,慵懒地窝在床上,把上午拍到的照片挑了一些发给蒋烆。
没过多久,蒋烆就拨了视频通话过来。当蒋烆的脸出现在屏幕的那一刻,何洛远感觉到自己的思念瞬间腾空,乘着信号飞跃喜马拉雅山脉,朝着大陆尽头的那座都市振翅翱翔。
蒋烆问道:“会打扰到你吗?”
何洛远答:“不会,如你所见,我正窝在酒店。”
蒋烆说:“怎么?看你的表情,玩儿得不开心?”
何洛远说:“嗯,我实在有点儿接受不了这里的卫生条件,心态有点儿崩溃。”
蒋烆点点头:“你那么爱干净,我刚才看到你给我发的那些照片,就有点儿担心你会受不了,所以才打过来想问问你情况。”
何洛远叹了口气:“我现在真的想把网上那些发精修美图的旅行博主统统顺着网线拽过来打一顿……我知道这里肯定不如发达城市,但是没人说它这么脏啊……我这在外面走一上午,回来鼻孔都是黑的,感觉嗓子眼儿里有一斤土。我这半天之内见到的狗屎和巨型小强比我前半辈子见过的加起来都多得多。还有,我怀疑全世界的摩托车都聚集到加都来了,这里唯一的交通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不管是走路还是乘车全都让人提心吊胆。我感觉在这里活着全靠两个字:命硬。”
蒋烆心疼地看着他:“小远,要是这么糟糕,就早点儿回来吧。你是去度假的,不是去渡劫的。”
何洛远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回去,我还什么都没看呢,就这样打道回府,太丢人了。我要调整心态,降低卫生标准,用增加体验的心情去完成这次旅行。”
蒋烆看着他倔强的眼神,无奈地笑笑:“咱这个劫是非渡不可吗?”
何洛远说:“嗯,我不能因为开局不顺就直接放弃,这不符合我的人设。加都是大城市,人口密集,脏乱差也正常。我估计等我到了那些旅游小城镇情况会好一些……希望吧……”
那次通话之后,何洛远就振作了起来,努力去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周遭的一切,然后他遇见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世界。
他在这里见识到了真正的贫穷,摇摇欲坠的简陋房屋里,是字面意义上的“家徒四壁”。他惊叹于人竟然可以依靠如此简单的物质资料生活,颠覆了他对生存的认知。
他在这里见证了宗教信仰的强大力量,当地人每日三次虔诚地祭拜神明,信仰在这里不仅仅是精神寄托,更时时处处影响着人们的行为和思想,让他们对一切包括生死都很淡然。
他在这里见到了最朴实的快乐,热爱足球的孩子们或穿着拖鞋或光着脚,在坑坑洼洼的泥地里尽情奔跑,踢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足球。他们脸上的笑容比正午的阳光更炽热耀眼。
何洛远慢慢收起了抱怨,开始用心去体会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他尝试了许多当地特色美食,拜访了一个个名胜古迹,和会说英语的小贩交谈,了解他们的想法和日常。他习惯了这里每天不定时的停水停电,习惯了被各种不明蚊虫叮咬,也习惯了流浪狗整夜整夜的嚎叫。
他甚至还坐了一次当地人的长途巴士,岁数比他大得多的老爷车飞奔在护栏被撞得面目全非的盘山公路上,车窗玻璃一路在颠簸中叮当乱响。中途一位身穿民族服装的大妈牵了一头山羊上车,坐到了何洛远旁边,山羊对何洛远这个外国人很好奇,一直跃跃欲试想要啃他的衣服。
何洛远在这些新奇的体验中心态越来越平和,让这趟旅程比预期中更加有趣。
在完成了对加都周边的探索后,他登上了去博卡拉的飞机,准备去拥抱那里的山川和湖泊。
40
洒满阳光的房间里,两个年轻人正窝在一起奋力打着手机游戏。
随着一阵嘈杂的音乐声响,青年放下手机,得意洋洋看着旁边的人:“小远宝贝儿,你又输了哦!”
何洛远撇了撇嘴:“你也太厉害了吧?每次都能赢。”
蒋烆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不是我厉害,是我们家的学霸技能点儿都点在有用的地方上了,不像我,技能树全部点歪,越没用的越精通。”
轻柔的吻落在少年白皙的颈侧,让少年痒痒的,耳朵浮起一片绯红。
“愿赌服输,脱吧。”蒋烆色眯眯地挑了挑眉。
何洛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仅剩的小裤衩,感觉似乎走入了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