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路灯亮起,照在何洛远熟睡的脸上,让睫毛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蒋烆看着那紧闭的双眼,不禁又陷入回忆。
他对何洛远是一见钟情,何洛远第一次对他说话时,他就忍不住一直盯着那双眼睛看,感觉自己的魂魄马上就要被吸走。何洛远的睫毛很长,蒋烆见过它们被太阳染成金色,见过它们在睡梦中微微颤抖,也见过它们被泪水打湿。这些全是他最珍贵的记忆。
车子过减速带时颠簸了一下,何洛远半梦半醒间朝蒋烆身上又拱了拱,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蒋烆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何洛远的嘴唇此时距离他的嘴唇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吻到。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启,将带着淡淡酒气的吐息不断轻扫着他的面庞。
蒋烆用尽全力把头别开,看向窗外试图分散着注意力。那副嘴唇亲吻上去的滋味永远刻在他心里,此时它们正勾引着他去温习。车辆已经驶入市区,跟随着车流缓慢移动,蒋烆心里万分焦灼,已经快要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意志力考验。
何洛远的双唇如磁石般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又转回头,慢慢靠近,在马上就要碰到的地方骤然停下。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对他不停叫骂着:蒋烆你个畜生,小远现在不省人事,你要是对他下手那叫猥亵,不光恶心而且违法!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你干脆去投井算了!
他被这个声音骂得瞬间清醒,赶忙又扭头看向窗外。
蒋烆所有的动作都没有逃过司机王叔的眼睛。王叔是公司的老员工,以前是给蒋烆父亲开车的,也算是看着蒋烆长大的,对他的事一直都很清楚。蒋烆虽然是gay,但绝不像外界对这个群体传得那样私生活混乱,相反他比许多男人都更规矩,王叔从来没见过蒋烆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交往。刚才一上车,王叔就看出蒋烆对靠在他身上的那个帅哥不一般,俩人眼神里全是故事,这会儿看着蒋烆那副拼命忍耐的样子他就更加确定了。
车开到何洛远住的酒店,何洛远还没醒。王叔也没问蒋烆,就直接把车开进了地库,找位置停好。
车子熄火,何洛远依然没有要醒的意思。蒋烆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就王叔小声说:“让他再睡一会儿吧,你看他睡得那么香,真让我们中老年人羡慕,反正你今晚也没别的事儿,就再等会儿吧。”
蒋烆放下刚刚抬起的手。车厢内一片安静,何洛远均匀的呼吸声在蒋烆的耳畔变得愈发诱人。正当蒋烆庆幸王叔在这里,能阻止他滑向罪恶的边缘时,忽听王叔说道:“蒋总,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儿,我年纪大了血糖不稳定,得去找点儿吃的。我就在这附近不会走远,你有事儿打我电话。”他说完不等蒋烆分辩就下了车。
蒋烆在心里咆哮:你不能走!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教唆犯罪,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看着王叔离开,因为他的内心在渴望这独处的时刻。
蒋烆专注地看着何洛远的睡颜,今天在婚礼上的一幕幕又在脑海中上演。从第一眼的灿烂笑容,到谈吐间的轻松自如,再到舞台上的光芒四射,如今的何洛远是如此开朗又充满活力。那是一个蒋烆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能见到的何洛远,与过去判若两人,却依然让蒋烆心动。
他知道何洛远早已把他们的过去彻底放下了,这让他既心安又心痛。他贪恋地感受着何洛远的体温,眼中满是自嘲的酸楚。先提分手的人,是没资格掉眼泪的。
王叔离开后,何洛远在车上又睡了一个多小时,因为一直朝一边歪导致脖子酸痛,其间他换了好多次姿势。蒋烆为了能让他睡得舒服点,最后不得不侧着身子把他抱在怀里。身体隔着两层薄薄的衬衫,蒋烆怀念与他肌肤相贴的触感,想到心口刺痛,眼眶泛红。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光里,两个人可以一句话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一直安静地抱着,感受着依恋在彼此心间流淌。
何洛远醒来,发现自己在蒋烆怀里时,并未表现出丝毫的诧异或尴尬。他甚至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靠在蒋烆身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再抬腕看了眼时间。“怎么都这么晚了?咱们应该已经到了很久了吧?你干嘛不叫醒我?”
蒋烆柔声说道:“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叫醒。我反正晚上也没事儿,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抱歉啊,我今天有点儿失态了。”何洛远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蒋烆,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吐在他身上或者在他衣服上淌口水。
“放心,什么都没有,你睡相很好,跟以前一样。”
蒋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多温柔。何洛远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从那片温柔中回过神来。
“谢谢你送我回来,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儿回去吧,咱们晚点儿再联络。”何洛远说着打开车门。
“小远。”蒋烆叫住他,“那个……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我明天就得回去,下午三点的飞机,周一还得上班呢。”
蒋烆眼神恳切:“那等我回了上海,能请你吃饭吗?”
何洛远会意地笑笑:“当然,有人请吃饭,我当然愿意。”
“那咱们上海见。”
“好,上海见。”
04
何洛远对蒋烆的最初印象相当不好。
不是因为蒋烆是暴发户子弟,也不是因为他是学渣,更不是他一出场就炫富请客,花着家里的银子在学校拜山头。何洛远讨厌蒋烆是因为他一天到晚总招他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