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禾与脸上贴着绷带,宋胜意猜测那处伤口应该很疼,说话时面部肌肉被牵扯,以至于他在闻禾与脸上看到一晃而过的痛苦神情。
“你不是说就停在这里吗?”宋胜意想要装得冷酷干脆一点,但鼻尖猛地一酸,偌大的委屈涌上心头,陡然就红了眼眶。
“我说的不是这个。”闻禾与有一瞬慌张。
“那是什么?”想起来拿别人的东西也没道理,宋胜意扔了被子和枕头,抬手去擦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好没出息地绷着脸问,“是结束关系,也可以若无其事地躺在一张床上,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他低下头,丧气认输:“我做不到。”
宋胜意从衣柜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自知理亏,“你要是受不了我这样,过两天我可以搬出去。”说完他带上门,重新回到沙发,然后躺下,把头蒙进外套。
过了片刻,几乎是紧追着宋胜意,闻禾与跟着出了卧室,扫了一圈没见到人,整颗心坠到谷底,走到客厅看见他窝在沙发上才如释重负,顿了顿身形,抬步过去,蹲在他身边。
宋胜意察觉alpha不断迫近,于是转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的天绒面靠背,拒绝沟通。
闻禾与俯低身子,扯下宋胜意外套的一角,确认他没有在哭后,alpha低声询问,“宋胜意,你手上的戒指呢?”
宋胜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打消了自己重新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替换品的念头,如实道:“不小心丢了。”
“不小心吗?”闻禾与攥着一角面料,指尖在外套上细细摩挲,“还是故意的?”
宋胜意那点没酝酿成功的泪意终于被闻禾与成功逼了出来,他向来受不了被人冤枉,更别说被闻禾与冤枉,“我是有错,可你的戒指本来尺寸就不合适!平时没丢那是因为我戴得很小心!”
闻禾与看着眼角挂上泪珠的oga,心如玄铁,自虐一般,“确实,见到喜欢的人总是要激动一些,又怎么会顾得了这些。”
宋胜意被他中伤,杏眼圆睁,愕然地望着他,泪水划过脸颊,“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也不是有一个白月光。”
“我没有。”闻禾与说,用有些粗粝的指腹为宋胜意拭去眼角的泪水,坦白道,“没有你认为的那个人,我说出来骗你的。”
宋胜意一时呆住,连眼泪一同跟着暂停,似乎从来没有把闻禾与和谎言这个词扯上关联,他怔怔地问,“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你太轻易地得到,”闻禾与神情恹恹,回答他,“觉得你没责任心,太早得逞,不会负责。”
无端的指责让宋胜意有点蒙,闻禾与曲折费解的心理更是令他匪夷所思。
宋胜意问他,“你电话里说的,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闻禾与盯着他,眼珠轻微转动,权衡后,“就是你有待考察的意思。”
“你听见我和喻女士的对话了吧?”
“只听见一点,后半截儿一点。”
闻禾与点点头,“那应该也听到我说不会离婚的事了?”
宋胜意还在生他的气,抢回自己的外套,重新蒙在脸上,闷闷地说,“这个没听到。”
闻禾与笑了一下,没急着去扒他,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边沿,凑近宋胜意的耳朵,为了显得他在这桩决定里不那么心机沉重,alpha轻声道:“顾砚不喜欢你的。”
律师的口吻总是能那么说服人,闻禾与深谙如何摆平当事人,拿出所有的专业素养,旁敲侧击地去引导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宋胜意,聪明一点,不要被骗了,就算我和你离婚了,顾砚是不会向你抛出橄榄枝的,论坛那个帖子没有他的允许根本不可能发出来,还有网上的视频”
“他不是个好人。”
听他说了一大通,宋胜意探出脑袋,撞上alpha深邃的眼眸:“你希望我怎么做?”
闻言闻禾与露出一点笑,“顾砚那条路你就别想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全。”
他握住宋胜意的手,见oga没有挣脱,便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捏了捏,低下眼帘,“其实你追我追了这么久也挺辛苦的,每天坐那么久的车过来找我吃饭,对我说好听的话,坚持不懈地打动我。”
宋胜意轻轻皱眉,他想说他没有每天去找他吃饭,却听见闻禾与继续说道,“你付出了很多,在我身上投入的时间和心力都是沉没成本,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前功尽弃。”
闻禾与睫毛颤了颤,像是觉得自己的话实在不怎么有说服力,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佐证,“大家都是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去得更多。”
在谈判中永远有两个明确的目标,一是争取更好的结果,二是加强和对方的关系。
宋胜意的喜欢对闻禾与来说是一个很高的报价,他承认这对他有着惊人的吸引力,但却也明白根据谈判法则他不能答应得太快,因为这样会让对方感觉很差,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他应该假装思考一会儿,这样才能够提高对方的满意度。
正如最开始两人的协议,闻禾与希望宋胜意提出更多的条件与要求,因为可探讨的议题越多,双方得到各自看重的价值的可能性越大,而相对应地就能在次要的问题上更愿意做出让步。
譬如他们的婚姻,以及宋胜意的真心,可oga要得太少,以至闻禾与同样难以更进一步。
直到某天宋胜意说喜欢他,闻禾与没有做出半分努力就得到了一直以来肖想的东西。他被幸运女神眷顾。
暗恋者的同窗身份让闻禾与在这场谈判中获取到足够多的信息,他深入了解宋胜意的兴趣与利益,能避免被欺骗和糊弄,闻禾与同样也让宋胜意发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