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铺的隔壁,是个茶棚。有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听着口音,不是本地人。其中一个少年,衣着华丽,气质不凡。另外一老一少两人,仿佛是仆人,喊着那人小公子爷。李娇娘对有钱公子哥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这少年的身份。从他们三人的聊天中,她得知,这少年是秦桧他孙子。秦埙。我不白帮忙秦埙,秦桧的大孙子。靠着丞相爷爷的关系,十三四岁跻身内阁。和二十来岁的陆游同期考试,因为背景关系,将家世低的陆游挤下榜两次。寒窗苦读二十载的青年,两次考试都输给一个十三四岁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说出去都丢人啦。差点没把陆游给气死。考试输给秦埙就算了,后来同朝做官,陆游也一直被秦埙压着一头。想想都憋屈。好在陆游身体好,活得比这小子长命。虽没见过陆游,可不管怎么说,那是本家亲戚不是?自家人哪有不帮自家人的?李娇娘想帮陆游出口气,决定教训这小小少年一下。将来见了陆游,也好以此为借口,叫他给她多写几本诗集,啊哈哈哈哈。“九婆,春丫,你们先走一步吧,到前面那处竹林旁候着我,我随后就来。”李骄娘对二人说道。春丫只“哦”了一声,没说什么。骆孙氏顺着李娇娘的目光看去,心中马上明白了。嘿,这小娘子看小白脸呢!还是个有钱的小白脸。你看人家,人家瞧得上你么?不自量力!“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呢?”骆孙氏故意问着李娇娘。“小事。”李娇娘朝二人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来。”春丫推起独轮车,“好呢,娇娘姐你快来啊。”骆孙氏轻哼一声,当先走了。李娇娘说的那处竹林,是一处拐弯的路口。大约方便路人休息,那路口还搭建着一座凉亭。进了拐弯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就是回村的路。春丫道,“这竹凉亭这儿倒是凉快,奶奶,咱们进亭子里候着娇娘吧?”“候什么候?娇娘八成不回来了,走了,咱们先回。”骆孙氏脚步不停,往回村的路上走去。春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伸着脖子,往李娇娘那儿看去。李娇娘在和那三个喝茶的人,说着什么呢。骆孙氏见春丫没有跟上来,走回去拽她的胳膊,“她又不是不认得回家的路,咱们先回,家里还有事呢。”春丫无法,只好推着独轮车,跟着骆孙氏先回村了。……春丫和骆孙氏离开后,李娇娘坐进了茶棚里。“老翁,来碗凉茶。”“好嘞,一文一碗。”卖茶的老汉,倒了一大碗凉茶,放在李娇娘的面前。“好贵呢,要一文一碗啦。”李娇娘摇摇头。那老汉马上说道,“哪里贵哟,一直都是一文一碗啦,没涨价呢。”“洛阳就不贵呀,一壶茶才五文呢,能倒七八碗凉茶了。”李娇娘摸出一文钱,不太情愿地放在桌上。老汉生怕她收回去,飞快抓到手里,摇头道,“小娘子一定记错了,洛阳的茶水,可比咱们这里贵三倍不止呢。”“不可能吧?”李娇娘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唉,不及她的凉茶好喝呀,算了,对付一口吧。“怎么不可能?洛阳如今成了金人的天下了,乱得很呢,什么东西都贵。”老汉叹道。李娇娘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这些要怪就怪当朝丞相秦桧那厮!都是他割地赔款害的,将咱们好好的洛阳让了出去。”“哎哟,小娘子啊,那可是丞相大人啊,可不能随便议论的。”老汉吓得连忙摆手。“怎么?他卖国了还不能说的?”李娇娘故意大声说。秦埙那一桌的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年长的仆人,呼地站起身来。年少的书童气得脸色通红,卷起了袖子。少年秦埙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他挑了下眉尖,冷冷看着李娇娘,“小小村姑懂什么,居然非议朝事?呵呵。”李娇娘等的就是他的答话。她笑眯眯道,“我不懂,你懂?那我问你,金人打过来了,为什么不打回去?为什么赔钱?为什么割地?岳将军打得好好的,秦丞相将他叫回来做什么?为什么只是议和议和!难道咱们没有武将了么?”秦埙:“……”他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他也曾问过祖父,奈何祖父不是含糊其词,就是甩袖离去。再或者说,“好生读你的书,朝堂上的事情,你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