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那天没有给答複,但在阁楼想了很多,一直到第三次摸底考试后,他终于决定和高洁谈谈。
“我大学后,你不做保姆了吧。”他很直接。
高洁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还在洗中午要做的鱼。
顾淮帮她理菜,低头:“我想去外省上学,节假日都不会再回到这里,而且学费……我可以出去兼职,大学课程没有高中多,反正毕业后也是找工作,上学期间多点社会经验还蛮好的。”
高洁有些犹豫。
顾淮没有说真话,他其实有信心拿到大学的奖学金,无论以后报考哪所学校哪个专业,他必须要拿到奖学金。
但他也说了实话,是真的会在休息期间找兼职。
这样高洁完全可以不出来劳苦,况且沈家的工作虽然刁钻,但酬金非常可观,高洁是个很淳朴的女人,从来不乱花钱,完全足够以后的生活。
但她在犹豫其他的,顾淮感受到她想再干一段时间。
但不能在离少爷们近的地方读书,顾淮也不放心高洁一个人。
“外婆年纪不小了,”于是他只能拿出外婆说事情,“前几天回去,她还说自己好像有点风湿痛。”
高洁这才扭头。
老人家以前受过不少苦日子,身上有疼有痒的,觉得忍一忍会过去,想更多的节约钱,也不想高洁担心。
出门在外,高洁很少有时间能回去,这一晃有两年了。
顾淮好言相劝:“现在不是揭不开锅的时候,我也这麽大了,你不用这麽辛苦。”
高洁去拿粉,把料码上,对老人家身体的忧虑越来越大,或许是因为顾淮爸爸的原因,最终家人的身体状况占领上峰,她叹了口气:“你毕业我就离职,挣多少钱才是够啊,回去消费也不高,开个小面馆什麽的也能过。”
顾淮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洗菜的手都轻快了,眼尾轻轻上扬,点头:“嗯。”
高洁知道,他一直住不惯这里,听到能回去,顾淮身上的开心也转移到自己脸上。
她看着窗外的绿植,感叹:“是该回去了。”
如果让顾淮选择,他不会后悔叫高洁辞职,但会后悔站在沈家的厨房里说这件事,情绪上头,也忽略了沈方泽的存在。
直到现在他回忆起来,都很难不把沈方泽想成某种阴暗鼠辈,在潮湿的黑暗处窥视自己。
就算每次在梦里,那双眼睛都缠满令人恶心的粘液。
但是后来,阴郁蛇鼠一般的眼睛变成了一双双愤怒、布满血丝的怒视瞳孔。
爷爷在怒斥,将顾淮要离开的决定归咎为外婆教唆。
奶奶也在细数这几年,自己儿子死后,高洁不闻不问,过年过节都没有走一下门。
以及许多自己很少见面的亲戚,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不让他离开。
他们忘记了,高洁年年都惦记着这些人,遇到节气新年,生怕漏了要给的东西和红包,还要顾淮去一个一个地去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