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动静。唐远在梦里陷入忐忑的情绪中,死死贴着那个名为桑青时的人影,把脸靠在他的颈边轻轻地磨,试图讨好他。温软的触感让唐远心生依恋,单单抱着已经不够满足。唐远忍不住用小腿勾上去,缠上去,将自己整个蹭上去,没一会儿便觉得好似全身过了电,麻遍神经冲击感官,小声哼唧着醒了过来。泄了力,他轻喘着睁眼,稍一动便发觉不对。内裤薄软的衣料湿黏黏地贴在身上,被子夹在两腿中间,无可避免地也遭了殃。唐远的脑子空白了片刻,就彻底精神了。窗外天还没有亮透,室友们都熟睡着,寝室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他自己快要跃出胸口的心跳。他坐起来,抱着膝盖埋着脑袋,蜷成了一只不愿面对现实的鸵鸟。过了好久才轻手轻脚地下床换裤子,拿纸巾。想躺回去继续睡,偏偏春起惊梦余韵悠长,太耐寻味,闭着眼却清醒着直到天亮。周六没课,几个室友照平时多赖了会儿床,唐远也破天荒地跟着磨蹭到不得不起才下去洗漱。照镜子了时候把自己吓了一跳。他也不是经常做这种梦啊,怎么都长黑眼圈了!唐远没有护肤品,把冬天防手干的凡士林从包里找出来,死马当活马医地抹了点,愁眉苦脸地出门打工了。今天他们餐馆发工资,老板出于某种税务上的精打细算,像唐远的这种小金额他都直接给现金,唐远也习惯了下班后去几十米外的银行找自助机存掉。看了眼日子,也快到他该还桑青时五百块钱的时候了。唐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临时决定留下五张一百的没有存。自从他搬走以后,每个周六都变回了最初的样子——他来桑青时的家,却见不到桑青时本人。说十点前不回家,就真的一次也没出现过。钢琴老师说他近来开窍了,原本弹曲子只求跟上节奏按对音,死板僵硬没什么韵味,这几次是越来越有感情投入了。是有听说过,忧愁是激发人艺术潜能的一剂猛药,看来多少有道理,唐远被夸了都不知要不要开心。小孩子要早睡觉长身体,唐远也要成全桑青时的良苦用心,每次都在阿姨带桑叶上楼洗澡之前离开。路上不由猜想桑青时会去哪里。季安会不会缠着他?他会不会因为想要一个伴,去找一个愿意给他cao的人?基佬那么多,真找着了怎么办?一思及此就焦虑,一焦虑就连脚步都迈不动了,思来想去,按耐不住,眼看要到公交车站又掉头往回走。不住这里之后,每次唐远过来都是规规矩矩按门铃,等阿姨给他开,不知道自己的指纹锁有没有被删掉。没有勇气验证,也不方便。一开始站着等,等到腿麻还不见人,就在门口台阶上坐着等。一个多月了,正儿八经的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却靠在桑青时家院门的铁栏杆上睡着了,只知道最后一次看时间是九点半。桑青时是两个小时后回来的。近日他工作狂的属性又升了一个等级,还整日阴沉着脸,寡言少语,吓得姚露娜都以为公司是不是要破产倒闭了。远光灯隔着老远就照到门口蹲了个人,唐远被车灯晃醒了,本能地睁眼抬手挡了下。桑青时没进车库,直接停在了院外,跨步下车冲到唐远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愠意,“你坐门口干什么?”像只流浪猫一样。不过要真是流浪猫倒好了,就可以把他抱进家门锦衣玉食地养起来,养得又懒又娇气,吃不得一点苦,再也不愿意跑出去。偏偏这小子不怕吃苦,怕同性恋。唐远一见桑青时便压不下心里的激动,磕磕绊绊组织语言,搬出事先想好的理由,“我、我来还你钱。”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故意留下的五百块钱,颇有些心虚地递了过去,“我这个月工资,发的都是现金。”桑青时冷眼看着那钱不接反怒,“我缺这几个钱过日子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气温几度?”唐远被训斥得不知所措,咬着嘴唇收回手,半天才说出一句“对不起”。可他真的很想桑青时。才绞尽脑汁地想出这么个蠢透了的理由。桑青时看着唐远被风吹乱的发顶,感受到了他的沮丧,压住火气问:“怎么不在里面等我?”“我快上车才想起来的,阿姨带小叶子睡了,我不想吵他们。”唐远小声解释。“你自己开门进去啊,不是给你录过指纹了么,在门口等那我要是今晚不回来了呢?”唐远闻言,心中阴霾扫清一半,扬着嘴角随口糊弄:“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