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一个年长一些的护士等着她,见她红着脸出来,心想是没有邀到人,但也忍不住问一句,“怎么样?婉拒了呀?”
小护士沮丧地摇摇头,“哪里是婉拒啊,是直接拒绝,一点儿也不婉,哎……”
“没事儿没事儿,下次再叫嘛,”年长些的护士安慰地拍着小护士的肩膀,“可能钟医生白天累了呢。”
“嗨,算了,钟医生帅倒是挺帅的,但是那个脾气太冷了,要真的追他,我还没成功呢,可能先给冻死了,”小护士很快就缓和过来,也不怎么遗憾,挽着同行人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说起别的事儿来,“小香姐,咱们去吃饺子吧!”
钟远航原本就在看一个病因和并发症都比较复杂的病例,突然被打了岔,思绪一时接不上了,他索性点了点眼药水儿,站起身来撑了撑酸胀的腰,盯着窗外黑乎乎一团一团的树,也不知道对缓解眼疲劳有没有用。
漫长的夜班刚刚开头,医院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祈祷着今晚能是个平安夜,让他们能在值班的夜里偷得一些喘息。除了钟远航。
他不盼别人生病,他只是有点无聊。
病例看完的时候,钟远航也把思路整理得差不多了,这种病例,得一边看一边根据已有的检查数据整理可能的病因。
他要就这个病例写一篇论文,是博导那边来的任务,钟远航烦写论文,但他的效率很高,看完一遍就能把基础文字全都码出来,剩下的,就再查一查文献资料,结合实验数据,梳理一下逻辑就成,像程序运行,没有什么波澜,也没有什么趣味。
暂时没有病人送来,钟远航走出自己的值班室,打算去上个厕所,再去病房转一圈。
深夜里,医院里除了值班医生和半夜的发热门诊,到处都没什么人,惨白的灯光把空旷又干净的地板照得晃眼,有些冷冰冰的瘆人。
厕所打扫得很频繁,也打扫得很干净,但医院里使用厕所的人太多了,病人也多,强烈的消毒水味道也掩盖不住顽固的氨气味道,混合在一起往钟远航的口罩里面钻。
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上完了厕所。
走回值班室的路上,钟远航穿过门诊大厅,远远瞥见门口有些喧哗,这场景和周遭的安静格格不入,在医院里又显得稀松平常。
一个年轻男人背着一个嘶哑啼哭的男孩儿,没头苍蝇似的在医院入口大厅里着急地转,旁边还有个上了年纪年女人,一头染得深红的波浪卷发稻草似得乱蓬蓬,一边扯着把嗓子号丧似的哭,一边捶打自己的膝盖大腿,好像要就地撒泼一样。
这场景钟远航每天在医院得看几十种不重样的,他有点儿烦躁,又隐约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久远的耳熟。魔怔了吧?
钟远航就这么远远地看了不到一分钟,旁边过来了一个小护士。
“哎?是钟医生啊?”是刚刚叫钟远航一起吃饺子那个小护士。
钟远航点了点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引导一下,走急诊通道。”
小护士点了点头,小跑着往那边去了。
钟远航回了头,打算先去值班室那边等着。
他刚转身没走几步,身后就又有点儿状况了。
背着孩子的男人原本一直都沉默着,但女人嘶哑的哭嚎却越来越肆无忌惮,连隔着大半个大厅的钟远航都能依稀听见几个零星的片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