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与几位好友对奕下棋时,一人便笑道:“谢兄棋艺如此高超,想必源儿也不差吧。”
一人又道:“什麽时候可以看看源儿呢?”
他只能笑笑,并不所答。
回到家中时,与谢帆远迎面碰上。
这几年因为谢帆远的棋艺,原本和蔼的谢夫子渐渐严肃刻薄,他也不再亲切地叫“阿爹”了,而是恭恭敬敬道:“父亲。”
谢夫子叫住他,道:“和我去院子里的那个石桌。”
谢帆远心里大皱眉头,想要拒绝:“今日先生留的课业很多,我好不容易写完,可以让我去玩玩麽?”
谢夫子猝然阴沉下来,道:“你的棋艺如此不好,还不多加练习,尽是贪玩。”
谢帆远道:“可是……先生说我的学业已经很好了……”
谢夫子道:“那是基本的!是你该有的!不该拿出来与我争论。”
谢帆远脚下忽然落下了泪珠,他忽然擡头,一双湿润的眼看着父亲:“可我就是不会啊……都学了三四年了,不会就是不会……”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很厉害,是城中的棋圣……可你厉害就不等于我也很厉害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不可能什麽都会的……”
谢夫子脸色难看,一转身,并不所答:“男子汉大丈夫,怎可流泪!”
此时,阿娘走过来,即使谢帆远已是少年,与她也差不多高了,却还是将他心疼地抱在怀里,道:“源儿说的对。我虽然也盼他能与你一般,但你怎可如此强求!”
谢夫子最后什麽也没说,一甩袍袖走了。
谢帆远一抹眼睛,止住泪,阿娘还是给他递了张手帕。
见他渐渐缓过来后,才将他带回屋内。
此时已是近夜,屋里燃着烛火,火光散散。
阿娘让谢帆坐下,道:“源儿,你怨不怨阿爹对你过于苛刻?”
谢帆远:“……”
他心里是想说怨的,但随着年岁增长,他也明白了有些话是不能和父母说的。
便违心地摇了摇头。
阿娘叹了一声,她原本英气占多的脸此时被烛火染多了几分柔和和无奈。
她道:“我不深究你是不是真的不怨阿爹。但你也知道,阿爹棋艺在城中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谢帆远:“……”
阿娘嗓音婉婉柔柔:“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对棋一窍不通,但娘也知晓,你很优秀。”
“你对文学造诣极高,往后考状元是完全无甚问题的。”
谢帆远听了这话,情绪缓和了些,点了点头。
阿娘又道:“可是你知晓城中多少人对你的棋艺感到好奇麽?”
谢帆远不满道:“我为何要知晓这个?”
阿娘便是叹息:“一个人,站高了许久,忽然间摔下来———哪怕不是他自己失足下来,而是被别人推下来的,也会被旁人嗤笑。”
谢帆远很聪明,一下便明白了阿娘话里的意思:“阿娘您是说我现在是在推父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