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终于宣完,萧沅莹伏地谢恩,心里百味杂陈。
萧承上前将她扶起,低声道:“此去路遥,再见不知何时,你凡事小心,好在有礼部官员一路跟随,奴仆侍卫也有百人,你到了那里,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凌家若忠于朝廷,那是最好,若有什么异动,你也不要理,用嫁妆买些田地,足够养活那些侍卫奴仆,你一个姑娘家,凌家也不会过分为难,切记切记,不要理会朝廷的事!”
宁愿去死,也做不出那袖手旁观,独自茍活之事。
萧沅莹只觉又酸又涩,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唯有眼泪决了堤似的,不停地涌出来。
萧承心如刀割,又怕萧沅莹哭坏了身子,虽是不舍,仍是背过身硬着心肠道:“去吧,别误了时辰!”
从京城到北幽的治所淮城虽有几百里的路程,但中间一无高山阻隔,二无险滩拦路,大部分路程是好走的。
从北幽来的迎嫁队伍和萧沅莹的送嫁人员合在一处,也有几百人,三月初从京城出发,不慌不忙地走了十天,便已到了北幽的边界一带。
萧沅莹一直郁郁不乐,离京城越远,心境便越是落寞恐惧。
她自出生,幼年养在深宫,大了些困于舅舅家的小宅院,极少出门。
第一次出远门便走这么远,且再也无法回京,实在是难为了她。
虽有商喜、绿芜等人陪伴解闷,也是难以展颜。
夜里睡着,舅舅、雁表姐、表弟、萧承,几个人轮番出现在梦里,令她越发地没精神。
途中歇脚住宿,来迎亲的几个凌家长辈几次探望问候,萧沅莹都没有露面,只是让商喜代见。
这一日傍晚,队伍行到了一个叫灵岩的小镇,距北幽的治所淮风城只有三天的路程了。
一行人租下了镇上的两个最大的客栈,准备好好修整一下。
萧沅莹仍是单独一个院子。
因连日赶路辛苦,商喜、绿芜和朱草侍候萧沅莹沐浴过后,也都痛快洗了个澡,而后便早早休息了。
萧沅莹睡不着。
队伍走了十五天,她便十五天没怎么睡觉。
不只是因为思虑过度,客栈的环境也让她不适。
她并不奢侈,却极爱整洁,闻不得异味。
虽然每次住宿用的卧具都是自己带的,但路途遥远,有繁华喧嚣的城镇,也有荒凉冷僻的乡村,不可能总是遇到干净的客栈。
就像他们现在住的这间屋子,虽然桌椅也算齐整,地面也无灰尘,但斑驳的墙壁总是散发一股潮气,泛黄的床帐更是有一种陈年的腐朽之味飘来,令人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