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当局者迷,竟然就没有想到这层。
既然泠娘处心积虑要逃离,那必然是因为她还有其他选择。
羊谷关,郑淙。
是了。
若她还在世上,逃离长安之后,就极有可能是去往关内找郑淙了。
想到这里,魏缙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一扫这些天的死寂。
他道:“走吧,啓程去羊谷关。”
……
出了长安境地,越往北走,临近羊谷关的地界,一路之上,都是零零散散逃难南下的流民。
一辆看起来质朴的马车,在道路上奔驰,却是与这些流民南辕北辙,一路北上。
前方雨幕之中,一名牵着小孩的褴褛老妇,枯瘦左手中握着的伞骤然一松,下一瞬她就昏倒在路旁。
三四岁的稚子也被猛然拽到在地,摔在奶奶身旁。见奶奶倒地不起,她喊了半晌不见她睁眼,害怕地哇哇大哭。
前后的行人见此,并未停下脚步帮扶,路过的人也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冷眼从旁边经过。
马车之内,郑泠听到外边隐隐传来的凄哀哭声,打开了帘子看了个究竟。
见一老一少倒在泥泞的路旁,她连忙让人停车,打着伞下车去到那两人身边,牵起了小女孩,随后伸指探在老妇鼻下,探到还有鼻息,她微微松了口气。立刻喊来马车上的人,一起扶起了老妇,将她擡到马车上。
奉命护送郑泠北上的中年女子,望着这一老一少,问正在给老妇擦脸和手的郑泠:“姑娘,您是要带着她们一起去?”
郑泠哄睡了哭泣的小女孩,给老妇擦干净了脸上的污泥,摇头:“就算我想带她们一起去,人家也未必愿意去。你看她们的行迹,是从北边南下的,她们想去的地方是长安,目的地完全不一样。”
“那您……”
“战事之下,万民何辜。我若见死不救,此生良心难安。”她从竹筒中倒了杯水出来,将干粮掰碎泡在水中化软一些,“这位老人家,面黄肌瘦,但她的孙女却养的面色红润;想必是长途跋涉以来,她将自己的口粮都省下了留给自己的孙女。等她醒来,喂她吃些食物,恢複了气力,再让她们走吧。”
“姑娘心善。可是即便她醒来,此地距长安之远,路途艰辛,长此以往,还是无济于事。”
郑泠有些不悦:“无济于事,便不救了麽?”
中年女子摇头苦笑:“我非此意,只是乱世之中,救一人或许不难;但普天之下,只要还有兵燹的地方,就还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这天下人,又该当如何救?”
郑泠有些无奈和恼恨,都怪反贼李叡,发起这一场动乱,将好好的天下,祸害得四分五裂,将万万民衆,置于水火之中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