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郑无邪,则顺势而为,挺身而出,接手皇纲,成为那个不得不肩担天下山河的大救星。
长安之外,藩镇割据,叛军四起;长安之内,妖后临朝,也不遑多让。
他纵然有心,但力不足。
在这样日複一日的蹉跎之中,毒入骨髓,药石无医。
如今将死,他不想看到他们相斗的结局。
不如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此后做飞灰,成泥土,都比这个令人窒息的天子之位,来得自由。
权碧落跑到大殿外边的时候,整个大殿已经是一片火海,连一丝可能进去救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看着熊熊烈火,眼圈微微泛红,心下有些物伤其类的悲悯。
而后,她对着火海之中见不到的人,躬身一礼,念着字正腔圆的中原汉话,哀声道:“恭送大豫天子上路——”
晋昌坊,护国寺。
鬼子母神殿中,尚在念经的李慜,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又一阵喧天的响动,一声一声,比太极宫的报晓鼓还要震撼心扉。
以至于他心中不得清净,手中数珠的动作加大,不慎扣断了菩提念珠的系绳,一百零八粒念珠,如珠落玉盘,撒了一地。
他有了一种极为不安的预感,连忙睁开眼,询问周遭:“来人,发生了何事?”
只是没有人回应。
那些藏于殿外的暗卫,从来不曾渎职,更未曾发生过这样问而不答的事情。
一瞬间,李慜预料到了什麽,他起身打开了殿门。
外面静悄悄的,只见宽阔的广场上,横躺着所有负责他安危的暗卫尸首,以及一群被士兵驾刀捉起来的瑟瑟发抖的僧侣。
显而易见,这里不知在什麽时候,已经被人控制了起来。
李慜环顾四周,喝问:“来者何人?”
“惊扰太上皇圣安,臣罪该万死。”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衆多僧侣之后传出。
随后,从旁边走出一个着月白圆领袍的儒雅青年。
青年长相清俊,鼻梁高耸,嘴角含笑,满面温和,神态如沐春风,款步而行,悠然如閑庭信步。
若非此刻的环境使然,令人看不出他能有什麽威胁,相反,只会觉得其人异常亲和恭谦。
李慜见到他的一瞬,只觉得眼熟,好像从前见过。
但此人自称臣,他却是不记得从前和今日的朝堂之上,什麽时候有过这样一个人。
回味良久,李慜终于从他熟悉的面容上,想起了一丝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