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抢,打骂,抱怨,嫉恨。
无数人暴露出的丑态,与先前感激幸福的面貌截然不同。
斐尔列茫然地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
从“救世主”到“吸血者”几乎不要切换时间。
人们理所当然地要求,索取,认为那本就是他们的所属。
“粮食不都是我们上交的吗?现在还给我们怎麽了?”
“他们肯定都私藏起来供自己享乐了,不然怎麽只能拿出这麽点来?”
“就这一碗稀粥,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打进去!把本来就属于我们的都夺回来!”
一人振臂,千万人响应,欢呼。
守护者最终死于暴民之手,死于他们拼死也要保护的人之手。
从幻境中脱离的斐尔列久久不能回神,那些明明手持利器却始终拒绝攻击的人,他们悲切的眼神和滚烫的鲜血,仍旧历历在目。
疯涨的愤怒和悲伤几乎将心髒撑爆,他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
缪尔若轻轻地把他的孩子揽入怀中,一下一下地抚摸后颈,耐心等他平静下来。
等到怀中的身体不再颤抖,缪尔若手指插入斐尔列头顶的长发,一下下地捋。
“现在你懂了吗?我亲爱的孩子。那只是一群贪得无厌又无比自负的家伙,根本不值得救。”
缪尔若嗓音轻柔,不含一丝一毫的悲愤,仿佛冰原的寒风,携雪而来,只有雪花融化后留下的水珠才能证明曾经存在的悲伤。
斐尔列靠在缪尔若肩头,默默消化过于浓烈的情绪,刚刚见过的画面在眼前一点点闪过,真实而苍凉。
“爸爸,那是你见过的吗?”
抚触发丝的手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以手梳发。
但那一瞬的停顿还是被斐尔列察觉到了,他的心髒传来失重的滞空顿感,继而一路下坠,沉重如濒死。
缪尔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的小斐尔列,我不会阻止你的任何决定。但是,在父亲力所能及的範围内,我希望,你能少受一点伤害。”
头顶传来的抚摸是那麽温柔,耳中听到的话语是那麽轻缓,但是斐尔列感受到的,却是彻骨的哀伤无奈。
鼻头酸涩难忍,他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父亲,闷在喉头的声音含糊不清。
“即使,我仍然选择帮助他们,也可以吗?”
缪尔若垂下眼帘,没有丝毫意外。
“当然。”
“只要一群恶人里有一个无辜善者,你就会选择救他们。”
缪尔若无奈地笑,捧起斐尔列的脸,将他从怀里挖出来,轻轻拭去眼下的泪痕。
“我当然知道啊,我的宝贝。”
战争的难点不仅在于亡灵怨魂难以彻底消灭,更在于那些无孔不入的怨气,能在瞬间实现污染。
士兵们不仅要与敌人作战,还要提防身边的同伴被污染后袭来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