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我看见了刚被老师叫去保卫科的两个女同学蹲在楼梯间哭,班里的同学们都在打闹。
我站在教室门口回看了她们一眼,忽然想走过去告诉她们关于分类考试的事情,但是,脚刚踏出去一半,我反应过来,我对分类考试这件事并不是十分有把握。
愣愣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回到了教室。
我回到座位上,彩云忙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事情原委,最终我还是决定请假回去一趟。
我请了两个星期的假。
班主任让我们第二天早上做完核酸再去,大课间的时候,我和龙雨来到保卫科门口,保卫科里面塞满了人。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大爷大妈坐在黑皮沙发上,他们的皮肤黝黑,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泥巴,似乎刚从农田里赶过来。
“她不是这样的,她以前乖得很。”沙发上的大爷不敢置信的说道。
我和龙雨站在门外,我想进去,但龙雨拉着我,她想等里面的人走了再进去。我瞅了眼里面的人,很无奈,一般面对这种事情,十分钟二十分钟是解决不出个所以然的,起码得要好几个小时。家长们在里面干耗着,班主任干坐着。家长们不想让孩子面临被退学,但是他们又舍不得打孩子,孩子大了,不好意思再打了。可是孩子们总归要为自己的事情付出代价。
我告诉她:“大课间二十分钟,这估计二十分钟都解决不了,我们都做完核酸了,他们都还没出来,既然在前一节课他们都没有解决好,那么,我们要是再不进去,就得回去上课了。”
龙雨还是不敢进去,我们上节课来的时候,家长们也是坐在里面,现在来的时候,家长们还坐在里面。我们已经等了他们一节课的功夫了,而且我家远的很,中途要转很多车,再这样干耗下去,我天黑了都回不了家。
结果,班主任突然出来了,拿着退学手续出来了,见到我们,让我们赶紧进他的办公室,去找请假条。班主任说在学生科等我们,我和龙雨在他的办公桌上找了半天,始终没找到请假条。
一直拖到第四节课,我和她拿了请假条,化学老师在给学生们做核酸,还没有来到课堂上。我们拿到请假条后回到班上,化学老师刚好来了。化学老师是我们的副班主任,也是我们本来的班主任,只是六班后来阴差阳错转手给了木老师,但我们都知道,化学老师也是我们最重要的班主任。
到中午的时候,我拖着行李箱来到保卫科,班主任让我给家长打电话,我记得以前刚来的时候,我要请假出去拿手机,我手机还在古寺外的一家维修店里维修,还没来得及去拿。
当时他让我给家长打电话,我始终打不通大姐姐的电话,一节课四十多分钟,我不间断的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我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后来,班主任看我实在联系不上,就让我出校了。这次我联系上大姐姐之后,她顶多只是愿意加班主任好友发微信和班主任说。
她不接电话也不打电话,加了班主任好友之后,就和班主任说她知道我回去了。我人都傻了,我怕班主任多想,我就把聊天记录给班主任看。
他拿着手机似乎还想翻聊天记录的样子,我的手定格在空中,想拿回来,但是又不太敢。犹豫了半晌,我还是决定从他的手里抢过手机。
我实在是怕他看到太多消息。
班主任:“你爸妈都不知道你在读书?”
我愣了一下,打开手机看到了聊天记录,大姐姐发来的最后一条聊天消息是:“爸妈知道你在读书吗?”
似乎,在进入保卫科之前,大姐姐就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我没注意看。其中一名即将面临被退学的女同学杵在一旁,听到这句话也是愣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是想单纯的想告诉班主任我联系不上家里人而已,他却问我这个,我顿了一顿,忽然感觉眼角有点湿润:“我……我之前和他们提过。”
在中秋节那天提起过,我记得我当时说过,我和他们说,我可能面临退学。反正我18岁了,自己来上学,应该也没什么需要和父母沟通的。
班主任:“你喊你家长打电话给我。”
我有些泄气:“打不通。”
或许哪天我死在大马路边,也没人能联系得上我家里人。就算哪天进了医院,也没有家属赶来。
班主任:“他们不管你了?”
我:“他们早不管我了。”
班主任:“那总得有个人管你吧?”
周遭忽然寂静下来,我哑然,人?我自己就是一个人。
我说:“我管我自己。”
“噗嗤~”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我回头去看,一个坐在黑皮沙发上的少年忍不住笑出声。
我莫名其妙,笑什么,我18岁了,别看我长得小,我能管好自己。从5岁那年,父亲说不认我,要丢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想要我了。
从我13岁开始,被他们扔在省外的时候,在我被好几条狗追得满山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被抛弃了。
从16岁那一年,因为割腕,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见死不救”,我就已经知道我是他们不想承担的责任了。
班主任:“你姐姐呢?”
我眨了眨眼睛:“她……”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我不知道该找什么词语来形容她。我没钱的时候,找她要,她会帮我。但是,她不是我的监护人。
正在我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描述我的大姐姐的时候,班主任又问了:“你爸你妈是你的监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