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救出姜熊他们最要紧。
便?不再去想,而是聚精会神?,调动环绕在自己周身的炁,流入鲤珠,附于诵世天书?,去聆听?四方的“声音”,感应京城纷繁的炁。
京城的炁格外庞大,声音也异常繁杂。
吃喝玩乐、柴米油盐酱醋茶、养生丧死,种种心音,千头万绪,简直无?从找起?。甚至还夹杂着听?不懂的西方鸟语、南洋土话。
只?听?了一小会,李秀丽就觉得脑袋嗡嗡地?疼,像一万只?蜜蜂乌压压地?围着她吵。
她压着头疼,耐着脾性,一处一处,一座一座宅子、一间一间漏室,从显贵的城西一直听?到贫民?的城东,搜听?过去。
城西,什么叔嫂偷情,什么扒灰,什么兄弟争产,什么父子相残,衣食无?忧里相缠的欲与贪,一股股地?往她“耳朵”里钻。
城东,贫离母子,病散夫妻,饿啼婴孩,穷生仇眦,琐琐碎碎的麻木之恨,许多颗心灵发出的无?声啼哭,环绕着她嚎。
当然也有富裕中的甜蜜、丰足、慵懒;有困窘里的相濡、安乐、互相舔舐。
只?可惜,正面的情感所酿造的炁,在这个?世间,实在弥足珍贵,在争吵她脑袋的心音里,似被大浪打着的梦幻泡影,旋生旋灭。
李秀丽自己的“炁”像一尾小鱼,努力游在宛如滚滚浊浪的世音里,搜寻着微渺的沉海珍珠。
姜熊、姜虎的炁,到底在哪里呀?姜月呢?
这时,忽然,海上起?了风。风逐戏于世音之海上,环绕着她不去,为她吹散了浊浪的臭气?;天上飘来渺渺的云,送来清逸的雨,稀释了贪欲的粘稠
风与云,仿佛在助她横渡世音之海。
李秀丽的头渐渐不疼了,追风逐云,终于从黏糊糊、臭熏熏的京城世音之炁里曳尾出来,能够自由地?喘息了,遨游在月光之下。
身上沾着的那些烂泥一样?的“世音”也被月光拂去了,一阵清爽。
李秀丽豁然惊醒,月光?哪里来的月光?
她在世音之中猛然“抬头”,看到了滚滚浊浪上,悬着一轮白胖微皱的月亮。
它悬在天幕千年,老了,旧了,发黄了。月光都有点脏兮兮的了。
此刻,更被“天空”四方伸出来的铁索,牢牢钉在天幕之上。
李秀丽骤然从世音,或者说“炁”构建的另一重天地?睁开眼,着急地?吐出一连串泡泡:【风……云,月亮!我找到他们的位置了!】
张白听?了,不以?为奇,点点头:“通天教的嫡系血脉,秉习上古,往往都将自己与自然象征相连。修到高深处,他们本身就能象征幽明两界的自然象征,成就大现象,从而长生久视。姜虎,风从虎,他选择的自然象征,应该是风。姜熊,选的应该是云。他们姐弟如果?能成长到返虚境界,应该会改名叫姜云姜风。而姜月,是以?前的返虚大修士,本身就是通天教时代月亮的象征。”
李秀丽却有些沮丧:【我能感到他们的位置,就在这里。但奇怪的是,又好像,他们在四面八方。隔着很深重的东西,没有办法切实地?触及。】
“社稷图。”张白却已经明白了:“姜家人果?然被镇在了大夏洞天,社稷图下。”
【什么是社稷图?】
他说:“仙朝有一图,名曰社稷图,是仙朝对应的幽世大现象所化的至宝,神?妙无?穷。其中有一项稳定山河之炁的效用。其有无?数分图,被赐给仙朝所辖的各处人间,用以?镇压各自阳世的洞天,使其稳固。”
“社稷图存,此方大夏洞天就永世而存。即使阳世改朝换代,新?王朝,依旧会受到其影响,其制度、其人心,不知不觉,依旧是‘大夏’。”
【如果?社稷图毁呢?会天崩地?裂?】
“那要看对谁来说。对这世界的凡人来说,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嘿,”张白笑道:“大夏洞天若毁,此方世界就再也不能算是归属仙朝所有!因为阳世一旦有变,仙朝很难再干预。毕竟,阳世隔绝诸法,若非有洞天这个?中介在,幽世的仙朝,根本不可能直接干涉阳世的王朝变更。如果?再有新?王朝,乃至新?势力逐鹿而起?,恐怕就不会再实行大夏的制度。那时,此世霜天已至,各派逐鹿。当真?,改朝换代啦!”
他调侃:“怎么,鱼儿,你怕啦?要救人,须得毁去此世的社稷图。天翻地?覆!那你可是把大夏仙朝得罪死啦。”
李秀丽没好气?地?反问:【那他们现在有社稷图的时候,就没人造反?】
张白说:“仙朝倒也不至于管凡人王朝更替。无?非是新?朝代会不会继续师从大夏。”
【没了社稷图,既然不影响人生活,那人的事?当然人自己管。如果?没了社稷图,就治理得天下人都造反,就人人都想变更大夏的制度,那是大夏皇帝无?能!是大夏制度无?能!关我屁事?!】
张白闻言,大拊掌,大笑:“是极,是极!能得人心,自然万万代,何?须社稷图?如果?没了社稷图,就被人轻易颠覆了江山,不过废物耳!”
他说:“要接近社稷图,必先入得大夏洞天。平时,洞天不展,隐在阳世之下。唯有镇守此方人间的仙朝主宗嫡传——即当世皇帝,才握有展开洞天,入社稷图的权限。”
“看来,此次大比论道,我们一定要夺得前三不可喽。”
【论道?怎么论道?比法术吗?比谁能打?】
“满脑子打打杀杀。”张白点了点她:“论道,顾名思义,就是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