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桂还处在进组阶段,能请下来半天假靠的也是辛玉的面子,她不能再继续在医院待下去了,不过得知燕贺来没有生命危险,宝桂还是重重松了口气。
走出医院的宝桂和燕云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燕云来按响了自己的车,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吧,我先送你回公寓。”
宝桂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上了副驾驶。
夜色已深,又因着大雪天,所以车开的很慢,宝桂从车窗往外看去,首先看见的是倒映在玻璃上自己惨白疲惫的脸色。
“哥哥,贺来这一次出事,是跟我有关吗?”宝桂出声打破了这疲惫而沉重的气氛,无力地问道。
她一直觉得不对劲。为什么燕父燕母都不直接和她说罪魁祸首是谁?除非他们知道这件事和她自己有关系,并且不方便和宝桂说。
和燕贺来认识将近两年,宝桂极少参与进去她的私人事务,很多都是听过就算了。唯一一次有接触是她和燕贺来住到一起的契机,把她弄伤的宁昊。
那个时候燕贺来说的是她受了无妄之灾,就表明宁昊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燕贺来。她只是被无辜波及的池鱼而已。
所以这一次的事故,也跟宁昊有关系?
宝桂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力的愤怒,她想燃烧,却又不具备足够多的柴薪。她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无能为力。
“和你没关系,”燕云来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别多想,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车窗外,霓虹灯的影子飞闪而过,落在宝桂的脸上,照亮她沉默的悲伤。
燕云来将车停在公寓楼下,却没急着离开,“等贺来病情稳定之后,还要转去美国一段时间,之前就诊的医生在那里,能够更好地制定恢复方案。”
宝桂点了点头,随后下了车回了公寓。第一次回到没有燕贺来的家里,冷清又寂静,她坐在沙发上,感觉还能听见外面下雪的声音。
现在是燕父燕母和老陈陈妈轮流在医院看护,二老也不放心让别人来照顾燕贺来,索性就自己动手了。
这一夜,生物钟良好的宝桂难得一夜无眠,就着室内的暖气坐着窗台上看簌簌的雪夜以及零星点缀在夜幕上的星星。
星星好远,她好想她。
想着想着,眼里就先落了下来,静谧的夜里,室内响起了宝桂压抑着的哭声,如同窗外纷飞的雪粒子敲打在窗玻璃上。
第二日,宝桂像平常一样出现在剧组里,笑着和组里的同事们解释着自己昨天请假的原因,当然,是个编出来的借口。
从这天起,宝桂每天下班之后都会绕路去一趟医院看望燕贺来,风雨无阻。
与此同时,这几天赶到医院去的还有谢翎光和陈朝和。那天,谢翎光才和燕贺来分开没多久,便收到了她住院的消息,却因为燕云来以养病不能吵闹为理由,将她拦了下来。
一直到燕贺来转入普通病房之后,谢翎光才获准可以去探病。和她一起去的还有陈朝和。
宝桂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而谢翎光和陈朝和就坐在另一边和她聊天,床头几乎堆满了她们探病送来的鲜花,一时间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冲散了些许。
头部被白色的绷带紧紧缠了起来,燕贺来脸上虽然毫无血色,但精神头儿正好,一边吃着宝桂削的苹果一边和另外两人聊着天。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绷带,却被宝桂轻轻握住放了下来。到了今天,她仍觉得有些不太现实,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好像在悠长的昏睡中看见了她自己,那个真正的燕贺来。在梦境中,她们交谈了很久,燕贺来和她说了亲人的现状,和她说了自己遇见了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很想很想和她有以后。
而另一个她就盘着腿坐在她对面,扶着下巴饶有趣味地听着她诉说,一双眼睛在晦暗中亮的惊人。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或是对不起,好像每一句言语都太过于轻飘飘,达不到她想感谢的重量。
“他们都过的好,我就放心啦。”另一个她身量娇小,仿佛一直停留在了五年前的模样。她笑着,浑身松快地站了起来,“谢谢你哦,把我的生命延续了下去真的太好了,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她低着头,目光看向黑漆漆一片的地面。
燕贺来从她低垂的目光里看见了哀伤与释然。她虽然拥有原身的记忆,却始终无法做到完全地感同身受,一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那个灵魂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死于五年前的雨夜,山路崎岖,大脑混沌,死在了山路打滑的汽车碰撞下,是计谋,又或是意外,逝去的她无从得知。
她还有很多的遗憾——尚未和父母解开的心结,没来得及说一句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的父母,没来得及见证哥哥的幸福,没来得及见识更加广阔的人生。
所以她很感谢这位后来者,在人世间延长了‘燕贺来’的生命,并将她的人生活得十分肆意又精彩。
燕贺来站在原地,只觉得这一声感谢的重量重到几乎让她无法承受,“该说谢谢的明明是我才对……”
谢谢你,燕贺来。
醒来之后的燕贺来被众人环绕,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就连事业繁忙的燕云来和谢翎光也抽出了时间上门探望。
尤其是谢翎光,后来得知燕贺来是跟她分开后不久就被人故意谋害,更是气愤的不得了,私底下去找了燕云来,自己也想在这件事情上出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