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夏文卿的事我不会聊,顶多聊聊公司的事。”
杜守拙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里想了很久,还是没想通。任旭为什么会帮你,你到底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你绝不会答应的条件。只要我接班,公司就赴美上市。先在纽约泛欧交易所上市,之后转到纽交所。”
“你这是上赶着去找死啊。一旦在美股上市,一群人就会抢着找你麻烦,把你做空。那么多对冲基金,他们用上一切手段,刺探情报,找商业间谍,派无人机,雇上千个调查员,你玩得过他们吗?”
“玩不过,所以你必须要站在我这里。别再和我赌气闹事了,让我能专心对付他。”她拍拍父亲的肩,像是在哄孩子,“爸,你乖一点,我有空就再来看你。”
杜秋自是没有再来,可叶春彦倒也来了。原本杜守拙还嫌他小家子气,现在终于承认他是个实在人。他是带了两条好烟到养老院,从保安到清洁工,挨个发,收了他的东西,都说会帮着照应些。
杜守拙感激道:“真是谢谢你了。”
叶春彦道:“别对我说这话,有点恶心。”
杜守拙也不动气,道:“从我生病开始,你倒是唯一一个对我态度不变的人。还挺难的。我知道小秋不想见我,我也不耽误她的时间,这里有一封信,你去给她。是我这段时间总结的投资经验。就算这个家散了,至少也要保住公司。你再去城东的律师事务所张律师,让他去帮帮文卿,我一会儿给你找张名片。”
叶春彦没说话,只是接过名片,他这段时间似乎又瘦了许多,略抬起下颚时,有一道清晰又冷酷的线条,“我今天只是来看看你的下场的,别以为我会帮你。”
“以前的事有我不对的地方。我知道你是个很有道德的人,总是站在输家这一头。你和杜秋翻脸,就是因为她太过分了,现在全靠你了。”
“之前我和你对着干,你觉得我脾气不好。现在我和杜秋对着干,你觉得我高风亮节。你不是后悔了,你是输了。”
“我真的错了。”杜守拙道:“你下次过来就把律师带来。这件事我考虑很久,我手边的股份,接下来由你代持一部分。你也不用做什么,只要杜秋冲动起来,阻止一下她,然后和她谈条件,看看能不能帮帮文卿。”
叶春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倒也笑了。老头的心思很好猜,拉拢他就是要后院着火,分杜秋的心。他也不比外人,她自然不会下狠手对付,焦头烂额一阵就够了。那时候估计杜守拙也能从疗养院里出来了。他大概还展望着自己身体康复,大杀四方的日子。
略思索了一会儿,叶春彦道:“我是你女婿,身份不方便。这次进来找你,看护都不放我进来。一会儿你当着看护的面,叫我一声儿子,这样下次我来找你,也能方便私下说话。我会把律师带来的。”
杜守拙竟然当真叫了。结果叶春彦一转身,拉着看护当证人,去院方投诉道:“你听到他刚才叫我儿子了?我是他女婿,他根本没有儿子。他已经有老年痴呆的征兆,你们竟然还让他拿到手机!知不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过来?他打电话报警了,说你们虐待他。我们好不容易才处理好。真不知道你们怎么照顾他的,要全天候看着他,不能让他拿到什么电子产品。再有下次,我们要换个地方转院了。”
院方信以为真,忙不迭答应了,说之后会加派人手照顾,不让老人胡来。
隔天,杜秋就接到了院方的确认电话,大致清楚了前因后果。她找上叶春彦,道:“为什么要帮我啊?”
叶春彦说了杜守拙要让自己代持股份的事。她更是诧异,暗自感动,却还是故意激他,道:“这不是正合你意吗?拿了股份,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和我对着干了。”
叶春彦白她一眼,道:“然后你们家公司就能拆伙了,免费给股东看戏。你爸脑子有问题,我又没有。你能搞定任旭,这段时间能平稳过渡已经是万幸了。现在不折腾,对谁都好。”
“那你是原谅我了?”
“你先把夏文卿弄出来再说。坐二十年牢,他的人生就全完了。”
“你到底为什么总是揪着这件事不放啊?他和你关系又不好。你管他做什么?”
“我爱上他了,行不行啊?我就喜欢长泪痣的白痴,我好这口,你管得着吗?”叶春彦没好气道。杜秋差点把门甩到他脸上。
任旭还是和杜秋约在素菜馆见面。已经过了十多天了,福顺内部基本算稳定了,杜秋也该履行当初的承诺了。她是特意带着礼物来的,客套归客套,这种时候的讨好劲总让任旭起疑。
之后也提过上市的事,都被她搪塞过去了。杜秋要是卸磨杀驴做得这么明显,未免也太难看了。
两人坐定,吃了几道菜,笑眯眯说了些闲话。任旭便道:“既然公司那边没什么事了,我想了解一下你的上市计划。我倒不是催你,就是想问问具体的时间,我这边也好早做准备。”
杜秋笑道:“其实我们做实业的,只要做好核心产品,一直推新品,抢占市场份额,就是能赚钱的。虽然比资本市场收割慢一点,也至少稳妥些。”
“话这么说没错,不过这和你答应的可不一样。杜小姐,你不会想赖账吧。”
“对啊,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赖账。”
任旭脸色一凛,抬手就把茶水泼在她脸上,好在是冷的。
杜秋随手一抹脸上的水,仍是笑道:“既然话说开了,那我就坦白了。做生意,开公司,搞资本,这是三件事。我爸只想做头一件,所以他下台了。我想做中间一件,而你做后一件,其实我们也没那么谈得拢。其实你就是想借福顺捞一笔,上市之后借机炒高,然后减持套现,然后就不管公司死活了。”
“你未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我怎么把你扶上去,就能怎么把你弄下台。做生意可不是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