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点钱补偿她好了,过个一两年,她估计早就忘了,以后有事说不定还要来求你。”他顿一顿,叹了口气,道:“我一直把你当儿子培养,想让你像个男人,甚至超过男人。可是你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那么像个女人。”
“因为我就是个女人。从头到尾,你就看不起女人。”
“我不是看不起女人。我是看不起弱者。这个社会从来不会尊重弱者。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没人关心你的那点小情绪。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所有事都能推倒重来,可你真正握在手里的本事有多少呢?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在仰仗我?”
虽然语带嫌弃,他还是掏出手帕来给她擦眼泪。杜秋甩手不要,扭头就走,他也不放在心上,依旧看他的花。
因为家里还有另外两人在,杜秋也觉得哭得窝囊。尤其夏文卿就坐在客厅里,一见她湿红的眼眶,就快步朝她走来。她立刻低头擦眼睛,道:“我花粉过敏有些厉害。”
“你不用和我解释。你们刚才在外面吵这么凶,我都听到了。”夏文卿把纸巾给她,她不接,他就捏在手里亲自帮她擦眼泪。她更是不情愿。立刻抢了过去。
他把下颚往门口偏了偏,意思她到外面说话。确定杜守拙是听不到了,他才道:“你无非就是不服气,觉得你这么听话,却各种被欺负。我一回家就乱来,倒也没什么事。没办法的事,做到九十九的好,那就是剩下的一点错最明显。”
“我的处境你不理解,我到底只有这一个爸爸。”
“什么话,谁有两个爸爸一样。”
“你就笑话我吧。”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没必要投入太多感情,伤身体的。他看我们和看公司里的人没差别,没什么好与不好,无非是忠与不忠,顺与不顺。”
她干涩笑了两声,道:“对,很对。人这一生,能征服,是一种幸运。能顺应,也是一种幸福。”她顿一顿道:“朱明思又没得罪你,你何必做这么绝?”
“他不是得罪你了吗?我帮你出气还不好。”
“你是让我显得更窝囊了。”她苦笑,面颊上泪痕未干。他屈起手指轻轻帮她擦干,被她一把打开。她脸色一冷,呵斥道:“对我放尊重些,别没大没小的。”
他悻悻,故意去抓她的手腕,道:“我一直很尊重你,我只担心你,想看你现在心跳的快不快。”杜秋瞪着他,立刻抽出手。他略一挑眉,轻笑道:“怎么?你还要打我啊?”
她脸上紧张的线条一松,倒也笑了,带点玩笑口吻道:“你是我表弟,我怎么会打你,不过你还是再任性,我会像你亲姐姐一样,管教你。”
“我只是想和你再亲近起来,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有敌意?”
“因为我胆子小。我看不敢保证,你会不会用对朱明思的手段对付我。”
“绝对不会。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不一样的。”
“还是把我和别人放在一样的位置吧。我也不过是你的表姐罢了。”
杜秋精疲力尽回了家,叶春彦去开店了,就留汤君一个人在家。家里新换了洗手液,她洗手的兴致很高,兴冲冲把手伸给杜秋,道:“闻一下,是桃子味道的。”
她凑近闻了,确实很甜,想来又是叶春彦买的。他虽然不喷古龙水,却总喜欢这样香喷喷的小玩意。薰衣草味的柔软剂,桃子味的洗手液,整天腻在里面,他身上也有股甜津津的香味,洗发水的橘子味占上风。
说来好笑,杜秋确实喜欢趁他睡着了偷偷闻他,摸他披散在枕巾上的发梢。自从搬进来后,他的打扮换得很勤,长发也是时梳时扎。她点出时,他也不是太得意,只浅浅微笑,但她还是忍不住把他想成一只认真梳理羽毛的小鸟。或许更高挑优雅些,当不了夜莺一类,只能是鹤。
汤君围着她打转,撒娇讨好就是为了让她把玩具拿下来。杜秋给她买了不少乐高,她玩得漫不经心,还总是把零件乱丢。他们一疏忽,就会踩在上面,痛到嗷嗷叫唤。叶春彦说了几次她都不听,他就把东西搁在最高的柜子顶上,汤君踩着椅子都够不到。
杜秋笑道:“让你爸知道了,我要挨骂的。”
汤君拖长音吐舌头,道:“骗人。他从来不骂你的。”
“你爸爸待你很好,他有骂过你吗?”
“有啊,不过不太凶,他骂人就是这样子的。”汤君把头一侧,惟妙惟肖学着叶春彦的样子,道:“唉,怎么回事啊?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杜秋忍俊不禁,觉得她确实学的像。“我倒宁愿他凶一点,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错了,看他这样子,会觉得很难过,反而不想去和他道歉。”
“等你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你爸爸的好了。”
“怎么了?你爸爸对你不好吗?我爸说他是坏人。”
“那你怎么看呢?”
“我觉得他挺好的,至少对我挺好的。给我看书,问我功课,给我看他的花。我觉得他和小区里那些老爷爷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