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是手忙脚乱,等到了机场,倒也不慌了,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叶春彦一狠心,把手机关了,买了杂志在贵宾室看。杜秋从机场商店买了一个大号洗澡刷,说有急用。他目瞪口呆,不解其意,等飞机抵达,才发现是给马刷身体用。
杜秋在加拿大西部有一处农场,里面养着一匹栗子小马。她不在时,就雇当地人代为照顾。马是她从小养大,快步跑来,轻轻咬她衣袖,与她示好。她笑着介绍道:“这是安,这是春彦。你们要好好当朋友。”
马早前拴在马房里,一出来就异常兴奋,杜秋便先牵着它绕圈练习,叶春彦走在边上,听她说道:“安这个名字是之前的主人取的,我觉得不错就一直用下去。它不是赛级马,血统也不算好。不过我本来也不在乎这些,重要的是它喜欢我,我也喜欢它。动物很多时候都比人好,你只要爱它,它就会爱你。”
她站在马侧身,用水管为他冲身体。马尾不易湿,又在身后容易被踢,她轻柔地托到一侧冲湿,倒比拨弄自己头发更温柔许多。刷干净马,她换上一身红棕色骑装,步伐轻快,英姿飒爽,回想她出发时病容憔悴,与现在真是判若两人。她熟练上马,骑着它绕着农庄空地奔跑,又慢步走回叶春彦身体,问道:“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的。”
叶春彦摇头,道:“有点怕。”
杜秋朗声笑道:“可惜安还是小马,不然我一定让你坐在我后面,跑两圈就不怕了。你们男人不也喜欢让女孩坐在摩托车后座兜风?”
叶春彦也笑道:“那是他们想让女孩偷偷搂自己的腰,我才不要搂你。这么瘦,一搂都搂断了。”
其实是他太困了,并不常出国,还没倒回时差来。他一回她的别墅,进卧室,倒头就睡,再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全黑。杜秋见他醒来,把晚餐推入房间,又开了一瓶香槟,两人对饮。卧室是灯影昏黄,床单碧蓝,是沉静的海面上落着黄昏的霞光,若梦似幻。
脱衣服时杜秋哭笑不得,他竟然还穿着那件背心。她求他换掉,他纠正道:“不是同一件,你看。这件洞在右边。”
第二天他们四处闲逛,午餐吃了意大利菜,到买单时杜秋发现手边的信用卡已经被父亲停了。叶春彦拿现金付的款,小费也给的慷慨。她起初没在意,只是半开玩笑道:“接下来我可全靠你请了,我出来的匆忙,没换多少汇。”
叶春彦笑而不语,之后果然一路都是他付钱,买东西没有特定的计划。杜秋看到小店看到了喜欢的窗帘布,售价两千美金一米,他也一样心平气和买下,写了地址送去别墅,还不算人工。
晚上是随便找了家路边餐馆找不到roadhouse更准备的翻译,叫小酒馆也不太对用饭,再随意的小馆子也有不错的薯条吃,他们轮流蘸一碟番茄酱。背后是个小乐队在演奏,也有两个醉醺醺的白人在跳舞。杜秋漫不经心道:“你好像比我想象中有钱,花了一天都没见底。”
叶春彦笑道:“早就知道你爸会把你的卡停了,怕你出来太匆忙,手边不够。我就先准备了一点。”
“带了多少钱?”
“五万美元。”
杜秋笑笑,因为现在短期内外汇上限就是五万美金。这对她不过是一笔小钱,没怎么放在心上。等乐队换了一首曲子,她猛地反应过来这对普通人不是一笔能随时拿出来的钱。“你是怎么一下子这些钱的?”
“我把我那辆破车卖了,还有琴和一起杂七杂八的东西,换了一点钱。”
“你真的傻了,怎么会觉得我会没钱用?实在不行,我把这里的房子卖了,都够我们过一辈子。你还把琴都卖了。那是你妈留给你的,你都留了这么多年。”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怔一怔,道:“你那时候说的话没错。穷寡妇上教堂,我得到爱的赐福了。”
“别说那么夸张,只是一把旧琴。”
“等回去后,我会帮你把琴找回来的,再送一把新的给你。”
“不着急,反正今晚我们用不上它。”他把口袋里剩下的钱都给了乐队当小费,让他们换一首欢快的曲子,然后他们整夜跳舞,到天亮时才开车回别墅,吃饭洗澡,胡闹几个钟头,睡到太阳下山才醒。
杜秋像是怕了他,清醒后第一件事是找出抽屉里所有的现金,铺在床上给他看。他笑她是穷疯了。她再要还钱给他,他自然不肯,笑的更厉害,道:“是你没见过钱,还是我没见过钱。花掉的钱就花掉吧,至少买了不错的窗帘。”
杜秋拗不过他,只能道:“我想去打猎,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他自然点头,她继续道:“你要是觉得累,我们就休息一天再出发。因为还要坐飞机。”
“不要紧,明天走就行。”
“话别说得太早。我有礼物给你。”餐盘旁摆着一个小礼盒,素色的包装上系着矢车菊色的丝带,他轻轻拉开,里面是一枚蓝宝石的戒指,正是上次珠宝商带来的那块。她到底还是买了。
戒指一推推到他无名指根部,她又勾住他脖子吻他,一齐跌倒在床上。他随手抓过那条丝带,蒙在她眼睛上绑住,腿一屈,压了上去。
外面打理草坪的声音把杜秋弄醒了,中间又夹杂着欢乐的鸟叫。她想起上次在叶春彦家里听到了鸟叫,另有一番回味。床边已经空了,门虚掩着,他应该是怕吵醒她,特意去外面洗漱了。她拢着睡袍起身,捡起地上的丝带时,轻轻笑了。在二楼的走廊,她碰到叶春彦,他正端着早餐要往回走。
她微笑,不完全因为他的体贴,更因为他的发梢全翘起来了。自从上次头发剪短后,他平日都是很规矩梳起来的,能看见他的狼狈,倒也是不失为一种亲密。
她心血来潮,拉着他坐下,道:“来嘛,我给你扎辫子。我妹妹以前都是我扎辫子的。我手艺很好的。”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她以前用剩的一次性塑料皮筋。
叶春彦将信将疑,坐在镜子前面,并不十分信她。果然第一根皮筋崩断了,第二根勾到了他的头发,他故意叫的大声,惹她心疼,“待我好一点,可以吗?真的很痛。”
她连声道歉,又撒娇讨饶,道:“再让我试一次吧,是梳子不对,我给你拿一个不那么密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