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司剑语气不对,“唰!”一声拉开房门:“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见司剑瞥了耿照一眼,欲言又止,益发恼火:“他有什么听不得?就是说我让你说的。说!”
司剑也不客气,清了清嗓子,以耿照能听见的音量凑近低道:“二爷回来了,人在卫城。大郎不让进,场面有点僵,乐爷正劝着,您赶紧拿主意,免得人父子兄弟间没法儿收拾。”
“父子兄……”舒意浓会过意来,面色丕变。“是墨柳先生叫二爷回来的?”
“怎么可能?”司剑差点没忍住白眼,抓住主子的手。
她一向知道怎么让公子爷恢复冷静,这种时候态度一定要强硬。
“墨柳先生正等着您。在穹厅。”
舒意浓点点头,随即又再点了点头,第二次才有梦醒之感,撇下耿照快步出了房门。
司剑对耿照微微颔首,似乎在说“请赵公子见谅”,见耿照微微一笑,也不禁报以笑容,仿佛放下了心,颇有“小姐没看错人”的宽慰,转头匆匆跟上。
不久甬道转角跫音细碎,自是司剑向外奔去,应是舒意浓“拿了主意”,让她赶紧通传;墨柳先生则与来时不同,似有意隐藏,耿照无法确定他是走是留,就像这人凭空从感知里消失了,胜似风烟柳絮。
舒意浓回到石室,右大腿的裙布湿了一小块,约莫说话时不自觉地绞拧,被手汗所濡。
女郎说不上易汗,但欢好时是会流汗的,耿照很喜欢她偎在他怀里汗津津的模样,活像条光裸的人鱼。
“二爷……我的家臣回来了,他叫阙入松,有个浑号叫‘剑浮酒叶’,因为他在钟阜城郊的庄园名叫酒叶山庄。你听过他么?”
“有点印象。”耿照微笑着,轻昵地捏了捏她的手。舒意浓连手背摸着都有些冰凉,手心果然是湿的。“他回来了很麻烦么?”
舒意浓光听到他的声音,甚至只要靠近他都能感到安心,被爱郎握住小手,很快便宁定下来,苦笑着摇头。
“我没叫他回来,他是不能回来的,天霄城的规矩是这样。刀斧值的统领阙鹰风……就是司剑说的‘大郎’,是他的长子,拦着不让他上云中寄。若我不下令召二爷进城的话,大郎是敢把亲爹拦在底下的,谁硬闯他就杀谁,连爹娘也不例外。”
耿照入城至今还没见过这位阙鹰风,但王达等言谈中对统领十分敬畏,且敬大于畏,以他六亲不认的正直,似也成理。
少城主未召,自行回城,此诚大忌,难就难在:若舒意浓还让他登城,相当于默许了这位阙二爷先斩后奏的逾越之举,威信将受到严重的挑战,乃至荡然无存,也非不可能之事。
以阙入松掌天霄城外事的老练,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要是有意为之,可谓棘手之至。
“墨柳先生提醒过我,二爷对我在三郡内游猎七玄的事十分不满。”舒意浓叹道:“这是他对我执意驰援浮鼎山庄一事所做的回应,墨柳先生认为阙伯伯的忠诚没有问题,但他的不满我不能置之不理。你们七玄遇到这种情况,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了么?”
杀几个……不是,你对我们到底是有什么错误的想象?
不要用那种“好好喔”的羡慕口吻,说着赤裸裸的歧视和偏见啊!
想到聂冥途也算七玄中人,耿照不太好意思直接吐槽,笑着宽解:“既然没有反心,都不难解决。阙二爷便收到鹰书,也想不到会有骧公簪令,当面向他示范如何开启宝箱,反而更有说服力。这便需要疑似由梅少昆化名假扮的赵阿根登场了,对不?”
墨柳先生也是这么说。
但舒意浓纠结的是另一件事,犹豫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阙伯伯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叫阙侠风,与我哥哥同年,从小我便只当他是另一位兄长,管叫三郎哥哥,他也来了。”
“外头很多人说……我最好是嫁……嫁给他,但我从没这样的心思,真的!连一点点都没有。墨柳先生说,阙伯伯于此时施压,也可能打算借机提……提亲,让我先做好准备,可以不答应,但绝不能断然拒绝,先拖一阵再徐徐劝止,慢慢让阙家死了这条心。”
舒意浓掌心冰凉,死死握着他的手,唯恐少年一怒甩脱,就此飞去,再也不能见得,眸中不知何时已噙着泪水,俏脸满是凄惶。
“阿根弟弟,我此生……不嫁别人!宁可死,都不嫁别个,你便不要我,我也决计不嫁任何人,就在回雪峰等你来;若等不到,也是我的命!求你……求你不要生气,不要离开,一会儿不管你听我说了什么,都不是我的真心!我的真心都在这儿了,都给了你,求你不要生我的气!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