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迦叶笑了,她可不是这个意思,谢凌恒也不是那种会动恻隐之心的人。
“你不是担心谢凌恒死在府外会牵扯到咱们身上吗?那些人最喜欢给我安罪名,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弹劾我麾下爪牙无数却没能及时救他。
“你去找人打一副棺材摆在院子里,就说我重病缠身,已经卧床不起,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了。把棺材抬进来的时候记得让那些人瞧见,也好让他们做个见证。”
她都病成那样了,自然只能顾得上自己,顾不了别人死不死,更没精力害人。
秦安张大了嘴巴,有些怔愣,他嗫嚅半晌,想要劝许迦叶不要用生死开玩笑,但想到上一次她在庭院中说过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蹦出了一句:“要是陛下得知了消息,过来看望您,那该怎么办?”
许迦叶蹙了蹙眉,自上次那一别,李砚辞已消停了许久,这样的日子最好长长久久,她不想再见到他:“你派人去告诉他我没病,不过是想打发了谢凌恒,让他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来看我。”
秦安依言照做。
李砚辞闻听此事,即便被人告知了许迦叶是在装病,还是摔碎了手中的杯盏。
“她对生死的态度怎能如此戏谑?她身边伺候的人简直是一群废物,也不知道把人劝住。”
他恨不得立刻出宫见许迦叶,但她对他开诚布公不是因为信任他、在意他,而是为了阻拦他。
她……不想看到他。
在刘采惊慌失措的目光中,李砚辞将碎瓷片捏在手中,缓缓施力,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别处疼起来,心便没有那么痛了。
刘采早已知道他再怎么劝说都是无用的,今天却突然间福至心灵:“陛下,督主年少入宫,一直伴在您身边,您对她的影响是很深的,您对生死的态度自然也会影响到她。”
李砚辞微怔,他心知许迦叶没那么在意他,他不会对她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但她与他在一处的时间相较旁人总是多的。
她身体本就不好,心力也弱,他怎么能对她说人生来就是为了死,死是这世上最好的的东西,他不记得这么多年来他说过多少类似的话,但应当是不少的。
李砚辞越想越懊悔,心痛得无以复加,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刘采见此简直想找个地方一头撞死,怎么越劝越变本加厉了呢?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摊上这么个主子。
*
许府外。
守在门口的那些人得知了消息,见棺椁都抬进去了,被吓得一哄而散,没一会儿便全都跑得没影了。
他们是来求生的,不是来找死的,万一到时候陛下觉得是他们把许掌印气病了,他们焉能有活路?
谢凌恒步行而来,冷冷睨了那些落荒而逃的人一眼,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找正主都找不到头上,居然敢来打扰许迦叶,慢慢等着吧,他要把他们全都处理了,下毒之人想必就在其中。
“她还是不愿见我吗?”他问道,许迦叶哪里是病了,分明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转悠呢,也不知她称病是为了赶那些人,还是不希望他来找她。
门房嘿嘿一笑,恭敬地敷衍了几句,反正这个门是不让进的。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口,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孤身一人快步走到了门前,递上了拜帖。
“请替我向许掌印传个话,我是徐锦墨的未亡人苏向明,有一封元宸公主留下来的信想要转交给她。”
门房打量了苏向明一眼,他虽不通文墨,却也知道未亡人是专指寡妇的,这人瞧着文质彬彬,没想到比他还要不通。
他接过了拜帖,说了一句“请稍侯”,进去通传去了。
苏向明站在原地等待,面上平静,心中却五味杂陈,依照元宸长公主的遗愿,那封信要等许掌印寿终正寝的时候才能给她,公主大抵也没有料到许掌印还这么年轻便病重至此吧。
许掌印的身体不大好是人尽皆知之事,但他得知她连棺椁都预备上了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他今日若是不来,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了。
唉,世事无常啊。
谢凌恒站在一旁,没有给苏向明哪怕一个眼神,有他在这儿,许迦叶哪怕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不见他,也不会放这个人进去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一直跟在许迦叶身边伺候的那个叫秦安的内侍便出来迎苏向明进去。
“她不是病了,谁都不见的吗?”若是一视同仁地不见也就罢了,怎能这样厚此薄彼,谢凌恒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进去把许迦叶按在榻上,在她脸上狠狠咬上几口。
他终于施舍给了苏向明一个眼神,想瞧瞧这个人到底与众不同在了哪里,但左看右看,只觉得此人容貌平平、气质也平平,远逊于自己。
难道许迦叶喜欢鳏夫不成?应该不会,男人脏了便不值钱了。看来关窍在那封元宸长公主的信上,呵呵,那个死人真是化灰了都学不会安生。
秦安干笑了几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凌恒的话,虽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但他总不可能直白地告诉他督主就是不想见他吧。
苏向明也真是赶巧了,他们的人就在旁边盯梢,准备一击必杀呢,可督主得知有公主的信,当下就说人照杀,病不装了,快让苏向明进来。
两心相许
大门开启又关闭,阶前明明一尘不染,谢凌恒却觉得自己吃了一鼻子的灰,都快绷不住纯良的神情了,离了大门,往院墙处走去,准备再爬一次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