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陛下召见您不知所为何事。”秦安轻声道。
许迦叶沉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养心殿外,许迦叶料想李砚辞应当已极为不耐了,她令随行的人候在外面,孤身一人入得殿内。
殿内地炉烧得极旺,李砚辞的贴身内侍上前相迎,请许迦叶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来,话说到一半,他一拍脑门子道:“瞧我这记性,您畏冷。”
许迦叶朝声源微微一笑。
内侍被她的笑晃了眼,愣了片刻才道:“陛下等着您呢,备了您最爱的吃食。”
说罢,他快步走出养心殿,掩上了门。
殿中灯火幽微,于许迦叶而言近乎全然黑暗,她明明已极熟悉殿中的布局陈设,仍走得很慢。
李砚辞坐在主位上,见许迦叶睁着黯淡的眼眸缓步挪动,想上前搀扶她,终究还是忍住了,默不作声地将桌上的灯挑亮了几分。
许迦叶站定,躬身行礼。
“先帝在位时,养心殿九九八十一盏明灯照彻。”李砚辞嗓音喑哑道,“朕见不得烛影摇光、辉映厅堂,让你受累了。”
只要一想到许迦叶与他那个喜欢亮堂的皇兄夜夜在灯火映照下耳鬓厮磨,他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灯都烧了。
许迦叶发觉声音并未从正前方传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偏离了方向,循声调整位置。
李砚辞心中一恸,不忍顿时压过了妒意,举着灯烛快步走到了许迦叶面前。
灯火摇曳间,他左手手背上的几道伤疤因靠近光源格外显眼,许迦叶视线扫过,没有停顿,微抬起眼看清了他的面容。
仍是那样神姿高彻、爽朗清举,气度高华如古之名士,只一双沉冷的眸子属于君王。
风姿卓绝,就是不当人。
李砚辞亦注视着许迦叶,烛火掩映下,她清丽温雅如明珠生晕,眼尾的旖旎艳色将一滴泪痣衬得略带媚意,温和之中自有一股风流之态,唇色浅淡、略带倦容,又透着几分令人心碎的病气。
如斯之近,两厢对视,她那双冷淡的眼眸中仍旧没有他。
世人皆言,许迦叶外表温润如玉,内里凉薄似冰。可又有谁知道,她并非对所有人都凉薄。
妒意再度升腾,李砚辞凑近些许,身形倾斜之际,灯烛火舌翻滚,在他那双幽静如潭的眸中投下一簇火焰。
“谢侍郎七日前入了诏狱,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招供,你没有对他用刑。”
许迦叶像是被那骤起的火苗烫了眼睛,垂下眼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分毫不让,声音中不露半点儿情绪。
“陛下,谢侍郎机缘巧合下才做了景王的师傅,他不可能随景王谋逆。”
她留谢侍郎还有用,怎么可能因李砚辞一句话说动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