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辞阖眸躺于榻上,听闻声响由远及近,立时睁开两眼。
脚步声、特有的动作幅度而带来的衣衫晃动声、平稳却因虚弱而间或震颤一下的呼吸声、风拂过她发梢的声音,与许迦叶有关的一切,他都不会错认。
他勉力起身,循声望去,红了眼眶。
他从没想过她会来,却也依稀能揣测到她的来意,不会再妄想她对他存着情谊。
昔日那无端的妄念,终究随着心字,一并成灰。
许迦叶缓步走至榻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望向病榻上的人,微眯起眼道:
“为何如此轻易便缴械?你也像一些人想的那样,以为我翻不起什么风浪,是在同你闹脾气吗?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李砚辞闭了闭眼,嗓音喑哑:“正是因为明白了,才不再挣扎。”
他知道她不喜别人看轻她,可他对她的纵容从来都不是源于轻视。
他怎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呢?他注定终其一生,求而不得。
“可惜了,我本想让你也体会一下,何为百般挣扎,皆是无用。”许迦叶眸光粹冰,语调轻柔。
高高在上的皇帝,亦会为她所缚,犹如困兽,挣脱不得。
困于情者,犹如囚徒
李砚辞望着她,眉眼柔和。
他已体会到了。他早在她还未恨他之前便体会到,何为因爱成囚。
许迦叶厌烦极了他这样的目光,蹙眉道:“听说你不肯喝药。怎么,因为我捅了你几刀,便想把你的死赖在我头上?”
李砚辞心砰的一跳,明知她不是在关心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妄念。
他强压住心念,低声道:“我绝无此意。”
许伽叶的手上可以沾染无数血腥,但他既已知晓她因此自苦,又怎么忍心成为她的罪孽?
许迦叶冷声道:“与你有关的一切,沾上一星半点,我都觉得晦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从未问过你,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这样折磨我?”
“你是在问我,为何爱慕你吗?”李砚辞心中一恸,头低垂了下去
没有理由,全都是理由,她没有一处是他不爱的,真要追溯开端,他爱慕她,始于初见。
可悲的是,他曾以为那是一切美好的,如今却恍然惊觉,她最开始吸引他的那部分,注定了她永远都不会接受他。
他被她与上位者搏命的决绝打动,却成了这天底下至高的上位者;他忘不掉她反抗压迫时熠熠生辉的眸子,却给予了她最大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