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个素来被冠以冷血之名的权宦身上看到了悲悯之心,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说这些话。
许迦叶一时间沉默了,她步履不停,将视线投向远方。
她看似“怜卿”,实为“怜己”,齐妙微的遭遇让她生出了芝焚蕙叹、兔死狐悲之感,这才出手相助。
归根结底,她是个冷心冷肺之人,眼界也小到只能装得下自己,装不下这个天下。
即便李砚辞是个明君,难道她就能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内相”辅佐他,不计较自己的前路了吗?
不会的,她要的是以女子之身掌不会被轻易剥夺的权柄,这是李砚辞给不了的。
许迦叶最终还是没有回应齐妙微的劝说,她停步转身,抬手招呼了一下正站在远处望向这边的秦安,对着小跑过来的他吩咐道:“遣人送齐姑娘回去吧。”
她本想问的是齐妙微对自身境遇的看法,没想到她格局这么大,这样一个德才兼备、心怀天下又不缺一腔孤勇的人,若一朝乘风,必能扶摇直上。
她已无需再问了。
齐妙微不知许迦叶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朝许迦叶行了一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许迦叶唇边漾起清浅的笑。
殿下,你曾言“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齐妙微才配做你这般君主的宰辅,你说我才是最好的那个,实在是太过偏心了。
许迦叶的笑意稍纵即逝,她将视线转向秦安:“说吧,宁王是怎么回事?”
秦安恭声道:“宁王被禁足于府中仍不安分,妄图设法为自己脱罪。弟兄们自然不会纵着他,欲将其锁拿到诏狱里,没想到宁王是个烈性的。”
许迦叶眸光渐沉。
秦安轻声道:“弟兄们自作主张自然是大错特错,但忠心仍是在的,还请督主从轻发落。”
齐王当初就是这样被督主下令关进了狱里,他们也算是沿袭旧例,真要事事都禀明,待死的冤鬼都要排长队了。
可自作主张与揣摩上意的界限在真正出事之后就变得模糊,督主若是不饶恕,他也只能在心里为他们点柱香了。
许迦叶瞥了秦安一眼:“他们做事向来百无禁忌,这次便吃吃苦头,也好叫他们明白,得我点头,他们就算是把宁王烤了吃了都可以,未经我的允许,不可擅动哪怕一下。”
此事还让李砚辞先她一步知道了,也该敲打敲打底下的人了。
“证据可有疏漏之处?”许迦叶问道。
秦安回道:“弟兄们办此等事向来妥帖。”
权宦的青云梯(七)
许迦叶摇了摇头,本就是捏造出来的东西,哪有什么十成十的妥帖:“销毁了吧,先不谈栽到谁的头上。”